与假想心爱者在禁中守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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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在空的楼梯上独自攀爬,九月清的小风已拂出秋天的凉意。她那条的麻丝子像一条永不凋谢与投降的旗帜,在早已被改乘电梯的人们遗弃了的楼梯里寂寞地闪动。那子总是被烫得平展展地裹在她优雅纤秀的腿上,出乐声。

这乐声早已不足为奇,那凄凉的钢琴右手单音总是从她的管爬上来,滑过全身,然后那乐声便走进她的眼中,弥漫了她的大而的双眼。她的眼睛是一双充矛盾的眼睛,既润得有如一洼浓郁的绿草,又干枯得像寂寞的路边一丛荒凉的残枝,一点即燃。

那钢琴的单音每一天都伴随她从最低一级台阶盘旋着拾级而上,她的心中总是喧哗着那个人的声音,她早已惯于在脑中与之对话。直到她哗然打开顶楼上自己的那一扇被封闭得很严密的油漆斑驳的旧木门——她看到那钢琴倚在门厅暗淡的角隅,尘埃遍布,无人敲响,活像一只冰冷的大棺材。这时,时间仿佛猛然凝结片刻,血管里一切混的声音归于短暂的寂灭。寂小姐每每拉亮灯,环视一下无声无息、安之若素的房间里的一切。房间里没有人。

她在脑子里对那个人说:声音无非是一种哲学罢了。

几天来,寂每一次登楼梯,都到秋天向她走近了一步。那凉意和空旷是从她的光的脚底升起的。这觉正像有人说“人的格是由他们的早晨决定的”一样,无法解释。

然而,秋天的确是从她的脚趾和手指开始的。青蓝的血管从她的手和脚的肤面收缩起来,隐进白而透明的肌肤,手背和脚面的骨架迹嶙峋鲜明起来。于是,九月的秋天就这样来了。

在楼梯二层的窗口外边,有一个椭圆形平台,那平台向空中笔直而忧伤地延伸,格外辽阔。这里本来没有花香鸟鸣,可是,有一天,一个英俊的少年安详而平展地躺在上边,他雪白的额头在冬的冷风里因孤独而更加苍白,他的膝盖像个被遗弃的婴儿的头骨在晨风里微微摇摆。

起初,寂小姐看见他的时候,以为那是一个贪玩的少年在睡觉。可是,楼道里猛然而起的喧哗、混的脚步声,以及熙熙攘攘的议论声,使她警觉起来。

楼梯下边上来四个壮的男人,他们一边低语着:“快把那个死孩子抬走,趁太还没有升起来。”一边气。

这时才惊骇地发现,那少年的睫像一弯凝固的影,一动不动地垂挂在眼睑上,一绺秀发在他青白的脸颊上如波浮动,他却毫无觉。僵硬的手指仿佛要抓住什么那样,垂挂在口,那手指不再醒来。

“小姐,请让一让。”楼下的男人们上来了。

从窗口让开身,没有惊惧,也没有到不可思议。她没有向抬尸人提出半句疑问。他是怎么死的?自杀?为什么?这些并不重要,仿佛这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她的心里这时却绕着一个古怪的念头:那少年死去的大脑还能否梦想?

在她的逻辑里,死人与活人就是因这个来区分的。她总是害怕自己有一天像街上那些混杂在人群里走动的死人一样,失去梦想。

只是眼睁睁平静如水地在一旁看着四个男人像抬一一样,把少年僵硬的躯体从平台上那扇窄小的窗口传递过来,两个男人在窗外往里送,另两个在楼道里稳稳接住。寂第一次如此近地看到一个死人。她很惊异自己的平静。

一个抬尸人说:“这孩子从十三楼光秃秃的窗口探出身体,掉了下来。”寂尾随着四个抬尸人慌而急促的脚步,向楼下移动。

“他从窗口探出身体干什么呢?”她说。

“也许是想够什么东西吧。”另一个抬尸人说。

“够什么呢?外边除了空的天空,什么全没有。”

“谁知道。天空只有鸟在飞,在唱。”年岁最老的男子说。

“难道那孩子在模仿一只笼中之鸟?”寂无声自语。

模仿一只鸟!模仿她忽然站住。她的心被一种模糊的东西击中。

折回身,重新上楼。

当她再次经过二楼窗口那椭圆形平台时她惊呆了:一群麻雀灰黑的翅膀,惊涛骇般地浮动在台上,平台上的上空比城市里其他任何地方的上空都要湛蓝,雨水刚刚洗涤过一样。当麻雀们影般飞翔起来之时,平台上忽然绿草茵茵,绽花朵,变成一个灿烂喧嚣的花园。

摇晃的云昏昏沉沉,寂到整个宇宙混沌未开,却已经死去。仿佛全人类的哈欠布天空,靛青的烟圈在空中闪烁。

是鸟雀们翅膀扇动的回音,引来那忧忧怨怨、娓娓道来的钢琴声的。

小姐就是在这一天,在楼道里死人的窗口前伫立倾听鸟雀们翅膀的击拍时,第一次听到那钢琴忧伤哀婉的叙语。她放轻脚步,凝视自己的沾乐声的脚尖,侧身倾听:推开灰窗户,我不能不想哭泣把我带走,要不把我埋葬…

乐声在寂小姐的骨骼和脉管中淌、生长。

请为我打开这扇门吧我含泪敲着的门时光逝了而我依然在这里…

九月的天已凉。浓郁的绿在空中招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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