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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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才要开口，宁大夫人却抢了先。

“老爷，断爷难得回来一趟，您怎么净说这些扫兴的事！来来来，断爷您喝酒，我家老爷病得重了，难免胡言语，您别放在心上。”不好辜负大夫人的好意，断只好接过水酒，左右看了一圈，突然发觉少了一个人。

“夫人，怎么不见大少爷呢？”宁老爷有一子一女，无涉是侧室的孩子，辈分只是庶出，宁府另外还有一个少爷。

大夫人听他问起，脸难看，只好由无涉代为解释。

“大哥身体不好，这几又受了风寒，只好休息。”断顺口问道:“要我去看看吗？”他从不轻易替人医病，自从教予无涉医术之后，他更是极少主动为人医治，这回是看在与宁府颇有渊源的分上才提起。

他记得宁府的大少爷比无涉晚几年出生，由于辈分不同，所以无涉得称他一声“大哥”

“不、不用了，烈儿身子向来不好，不劳断爷了。”大夫人说罢，斜眼瞪了无涉一眼。

大夫人膝下无子嗣，晚年得子，自然格外宝贝，只是大少爷自小就身染怪疾，请了多少大夫来看都束手无策，近些年来，病况更是每遽下，怕是没几好活了。

没有人再开口，场面顿时弥漫一股诡谲的气氛。

断向来与宁府好，可仍是外人，看得格外清楚。

他离开这些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他不问，是不会有人说的。然而，他能问吗？有资格问吗？

彷佛是看穿了他的迟疑，无涉轻轻开口，化解了他的尴尬。

“师父，说些这三年来的游历好吗？这段期间我忙着家里的事，少有时间外出，怕是连外头长什么模样都给忘了。”无涉微笑，与他对望。

谁都看得出，无涉这番话是存心化解僵局，她的腿从幼时就不良于行，哪有什么机会外出呢？

断岂会不明白她的苦心，却也更加心疼。

很多时候，他会忘了她已是一个坚强到足以独当一面的女子，不再是昔那处处依赖着他、黏着他的小女孩了，也或许是因为她的独立，让他觉得她已不再需要他了，所以才会在三年前毅然弃她孑然离去。

这样讲来虽然骄傲，却又莫名多了一丝的遗憾，心中隐然有失落的错觉。

他不哑然失笑。

什么时候开始，他竟然也会欷吁时间的短暂？

“只是去看了些朋友，没去太多地方。”

“师父说过曾住西域一段时，这次是回到那儿吗？”

“嗯。”断轻应，并不打算倾诉太多。

现在还不宜，不宜让他们明白太多…

“不知道那里的人是不是都像师父一样？”无涉望着他的眼，却看不见自己，心有些痛、有些苦。

从小到大，无涉与他相处甚密，自然不曾觉得断的外表与常人有何不同。年纪稍长，随着父亲逐渐接触外人之后，她才恍然了解到，断与她是多么不同…

断的来历、经过、身分，无人知晓，只知他曾救过父亲一回，从此父亲便与他敞心相。断有一双眸特异的眼，似针喙的瞳孔澄亮如金，他的面貌深隽，不若中原之人。

她曾在书中读过，西域之人眸发皆异于一般，自然不难联想。

“或许有吧。”他浅笑，随口敷衍。

他的眼中从来也没有任何人的影子，他漂泊淡然、无心无情，只怕是花上一生一世的时间也难以在他心上留下足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