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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浠浠沥沥的雨洗淡了一季清秋,笑客山庄门前客树的叶子由绿变红、由红转黄,被银雪覆盖,然后风归来,重新绽放出了绿

转眼,叶重重回到笑客山庄已快半年了,半年前回到家时,所有的仆人都哭得肝肠寸断,在走下马车的那一刹那,她几乎崩溃。一路从大门走进去,穿过绿荫大道,穿过碧水湖,踏着白玉石地一步步地走到灵堂,目所见都是白,那素白素白的颜刺痛了她的眼睛。仿佛每走一步,就有一个声音告诉她:“爹爹死了!”声音扩散开去,越来越响亮,最后耳边只听得一阵嗡嗡声,再听不到其他人说话。

那种觉非常奇怪,恍恍然地像是随园再度从她的生命中逝去。一直以来地对笑客山庄都没太多情,对她来说,只是生她养她的地方,她真正的生命灿烂在随园,那个拥有一双超凡俗眼睛的少年的地方。随园的毁灭给了她重重一击,从此她以为自己不会再上其他地方,但是,直到此刻父亲去世了,她看见目的素缟黑纱时才猛然醒悟…原来这个地方对她而言也是那么重要!

江湖信美,问何处是家园?

却不料,自以为失去的,其实是从来没得到的;而真正得到了的,却一直没有重视。

她‮腿双‬一软,跪倒在父亲的牌位前,号啕大哭…没有矜持、没有抑制、不要形象、不顾及旁人的劝,像个孩子一样地哭,把所有的情绪都哭出来,一直哭到声音嘶哑到无法出声。

第二天醒来寸,她就解散了山庄里的仆人,封闭了庄内的很多别院,笑客山庄的辉煌随着父亲的去世而终于宣告终结。

整个山庄只剩下她、田嫂和碧落三人,过着足不出户、清淡如水的子。程夫人好几次派人来接她回去,每每问及时都说非凡公子依然下落不明,谁都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没有非凡公子的程府于她有何下系?叶重重推托了程夫人的好意,推托的次数多了,程夫人也就不再派人来劝了。

半年时光,她和田嫂还没怎么样,碧落却是一下子成长了起来,眉宇间出落得格外水灵,隐隐然有些像她年轻时的模样。

于是叶重重收她当了妹妹,再后来城里字画店老板的儿子上了她,差人来说媒,碧落自己也中意那小少爷的,夏季快到时花轿吹吹打打地过门娶走丫新娘。她倚在门上看那花轿一点点地走远,丽的红让她想到了自己出嫁时的风光,看着看着,就开始无法抑制地思念起非凡公子来。

原来我竟是那般想他…叶重重转回身,叹了口气,庭花草,缺乏人的照料,枯竭了大半,而杂草却开始肆意地繁衍起来,几将路径也掩盖掉。她就踩着那些草回房间,窗前一株婆娑梅彻底坏死,再不能开花,她望着梅树错综杂的枝干,依稀仿佛见到曾经那个吹萧少女在窗前扑蝶画眉,笑得相当灿烂。当回忆越来越多地占据起她的时光,她就忍不住喃喃低语:“原来我真的老了…叶重重也终于是老了…”

夏季快过去时,田嫂忽然染了场大病,拖了没几天就去了。办完丧事,望着小院凄清,叶重重这才发现不知不觉中笑客山庄只剩下了她一个人。那些生命中曾经重要的、不重要的。各个都或主动或被动地离她而去了。

有一天晚上做梦,梦见了那扇悉的红木大门,大门打开,非凡公子衣衫飘飘地出现在她面前,她心中高兴,扑过去想抱住他,刚跑到门前,门就忽然地关上了,然后整个建筑开始燃烧,熊熊火焰噬了眼前的一切…叶重重哭着从梦中惊醒,浑身都被冷汗透。她的目光在空的房间里四下游弋,不经意地看见墙上挂着的银丝宝剑,月光下,剑鞘散发出极其亮眼的寒光。

她默默地盯着那宝剑看了许久,心中作出了一个决定。当天晚上她收拾了简单的行囊,背上宝剑骑匹马离开了笑客山庄,从此迹天涯。

她本来就是江湖女子啊,丢失在江湖里的生命,要往江湖中重新拾回来。

于是“叶重重”的名号再次擦亮了世人的眼睛…

只身一人挑平了太行山的地霸九头蛇,让过往那里的商旅都得到了太平;黄河绝堤时她卖掉了笑客山庄的地产房契,把所有的钱财都捐献给了两岸离失所的贫苦百姓们;大明湖上泛舟高歌,与南三杰笑谈时势;烟雨楼上提笔填词,一阕《醉花》和解了秦、王两家宿敌百年来的积怨…

有关于她的种种,在茶寮酒肆传为美谈,都说那是个谜样的女子,曾经随园的小鲍主,笑客山庄的大小姐,非凡公子的结发子…这样的女子注定了是则传奇。

她在一个小茶馆里听说书先生口沫横飞地讲述着她的故事,看见四周的听客们惊叹鼓掌,只是笑笑,笑得云淡风轻,然后拿过斗篷,重新戴好走出去,把赞美与慨全部抛诸身后。

没有人知道她的真正用意,有时候行侠仗义只是为了某个人,为了某一个寒之夜两人心照不宣的默契。

仰首看天,天空清朗得近于白,如果他听说了她的这些事情,一定也会很高兴吧?

只是,非凡,你究竟在何方?

当她那么想的时候,一队搬运工人搬着沉重的货物自她身边走过,朝不远处的码头走去。眼角看见其中一个的背影很是悉,忍不住苞上去仔细地看了看,斗篷垂着黑的面纱,透过那层纱却分明看见了一张干净的纯粹的脸。那个人背着货物上船,船主似乎还很高兴地拍拍他的肩膀夸奖他,然后启锚离岸,水波…,船只渐行渐远。

叶重重站着没有动,但眼角却闪烁着泪花,那个人是…萧离!干干净净的萧离,虽然再没有随园世子时的风釆,但是亦不见十年岁月中的颓废不振了。

他真的振作起来了吗?叶重重望着那个曾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子,心里已不再有留恋的觉,只是为他的重生而高兴着,祈求上苍佑他平安。然后转身,朝着与船只相反的方向离去。

那是她最后一次看见萧离……树叶又渐渐地黄了,秋天又来。寒这天,叶重重回到了洛城,洛城秋雨凄,她在笑客山庄外站了很久,看着它的新主人将大门粉饰一新,原先的黑刷成了鲜之极的朱红,上面的铜钉也全部更换过了,闪闪发亮。

而笑客山庄的匾额也被摘去,挂上了新的匾额,可是却蒙着块红的布,看不到上面的名字。很多衣着光鲜、举止有礼的侍卫整整齐齐地站在门口,接着络绎不绝的客人们。

看来新主人必定也是位好客的权贵,山庄卖给他不过短短一月,就已修整一新,比从前父亲在世时更庄严夺目!

她看着那些已经不属于她的热闹与繁荣,直到腿站酸了,才慢慢地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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