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神工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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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衫客这一发问,银衫儒生才从沐天仇脸上,收回眼神,抱拳答道:"在下邝玉泉,'岭南'武林道中送了我一个'夺命银龙'外号。两位怎样称谓?"这"夺命银龙"四字,听得黄衫客与沐天仇相顾扬眉,暗忖天下之大,无奇不有,这邝玉泉的外号,竞与宇文娇不过一字之别!

沐天仇暗暗称奇之下,口中照实答道:"在下沐天仇,这位是我义兄黄衫客,邝朋友既号'夺命银龙',可能和我'夺命银蛇'宇文姊姊是相识的了?"邝玉泉点点头,一扬双眉说道:"我久闻'夺命银蛇'之名,这次幸在'终南'结识,是倾心惊国,视若天人,遂对她苦苦相求,期作江湖侠侣。"这番话儿,大出黄衫客与沐天仇的意料之外!

黄衫客听对方直言真相,说出对宇文娇苦苦追求之话,心中充连他自己也不知道是甜是苦的奇异滋味。

沐天仇却面苦笑,心中暗自忖道:"问得好,问来问去,竞替大哥黄衫客,问出了一个情敌!"'这时,黄衫客心中略定,目注邝玉泉道:"邝朋友,这谷外蛇头,是你所画?"邝玉泉此人似乎相当豪迈,立即点头答道:"不错,我是因为太不服气,才了一条红蛇,画了一个蛇头,把你们引来此处,大家见上一面。"沐天仇莫名其妙地,皱眉诧声问道:"为了'不大服气'?邝朋友此话怎讲,你又是怎样知道我和黄大哥,要来'终南'呢?"邝玉泉毫不迟疑地坦然应道:"我向宇文娇苦苦追求,她却不垂青眼,并说出业已有了心上情郎,无法再接受我的一片痴…"黄衫客脸上一红,心中却是一片熨帖,有种说不出来的受用滋味。

邝玉泉双眉深蹙,神凄然地,继续说道:"字文姑娘是位相当朗的巾帼奇英,不单直认已有情郎,并告诉我她的情郎也将赶到'终南',我遂把你们引来一会。"沐天仇笑道:"邝朋友快人快语,直倾臆,令我好生钦佩!"邝玉泉一挑双眉,目闪神光说道:"大丈夫所为不可对人言。

我倾心宇文姑娘之举,并非罪恶,何必隐瞒?就如尊驾适才立即摘下人皮面具一般,不愧是英雄本!"沐天仇对黄衫客瞥了一眼,然后向邝玉泉道:"邝朋友要见的人,如今业已如愿,你的觉怎样?"邝玉泉点了点头,叹息一声说道:"我已渐渐心平气和,服贴一大半了,因为论岁数,是你比我年轻;论品貌,也是你比我漂亮…"话方至此,沐天仇俊面通红地,急急叫道:"邝朋友,你…

你说什么?你以为我…我是…"邝玉泉笑了一笑,截断沐天仇的话头,说道:"我方才还佩服沐朋友的英雄本,如今怎又变得有点忸怩起来?你方才那声'宇文姊姊,,叫得多么亲热,还要否认么?"黄衫客知道邝玉泉张冠李戴,把事错,但又不便抢着承当,只得闷声不响倒看沐天仇怎样去应付。

沐天仇起初委实目注黄衫客,把张俊脸涨得通红,神情十分窘迫,但转瞬之间,沐天仇的眼内神光忽闪!

就在这神光一闪之下,沐天仇脸窘忽然齐消,转过脸去,以平淡语气向邝玉泉道:"邝朋友,你方才'服贴一大半'之语,似乎有言外之意,尚属未尽。"邝玉泉笑了一笑,目注沐天仇道:"对了,我对沐朋友有桩请求,尚祈莫嫌唐突。"沐天仇早已猜透邝玉泉有甚请求,扬眉笑道:"邝朋友有什么话儿,但请直言。"邝玉泉剑眉微挑,抱拳朗声说道:"在下斗胆,想请沐朋友接我三掌…"语音略顿,不等沐天仇说完,便又含笑接道:"因为沐朋友英年玉貌,业已使我心折,我希望你在武功方面,能胜我一筹,或铢锱悉称。"沐天仇听他果如自己所料,是要较技,遂微笑问道:"倘若沐某侥幸,果如邝朋友所愿呢?"邝玉泉毅然决然地,轩眉朗声道:"那我就心服口服,毫无遗憾地,飘然远去,并祝福你与宇文姑娘,郎才女貌,偕老白头!"沐天仇脸上现出一层湛然神,点头笑道:"好,邝朋友请赐掌吧!在下尽力承教!"邝玉泉功力早聚,闻言之下,向沐天仇接连拍出三掌!

沐天仇看得这位"夺命银龙"武功不俗,遂不敢怠慢,足下不丁不八,暗合子午,抱元守一,接了三掌。

吧!吧!吧!三掌接罢,双方谁也不曾踉跄半步,像是旗鼓相当,平分秋

但邝玉泉却长叹一声,目注沐天仇,点头说道:"沐朋友,邝玉泉懂得好歹,你表面上维持平手,骨子里却至少让我三分…,,说至此处,银衣一飘,悠然跃向谷外,口中并朗声道:"长江后推前,自古英雄出少年,桃花水杳然隐,不向人间夸玉泉…"沐天仇听出他声中,遁世之意,心中不忍地,提气朗声道:"邝兄莫要如此沮丧,常言道:'天涯何处无芳草',又道是:'各有因缘莫羡人'…"邝玉泉听得沐天仇的话声,突然连连点头说道:"对,对,'除烦恼须无我,各有因缘莫羡人'…"值他头儿虽然连点,脚下却未稍停,转瞬之间,这位相当英潇洒的"夺命银蛇"身影,业已消失在谷径转折之处。

沐天仇目送"夺命银蛇"邝玉泉离去,口中微微一叹,双竖拇指赞道:"这位邝朋友相当磊落干脆,不愧为岭南豪侠…"语落,一轩双眉,含笑叫道:"大哥。我的看法如此,不知你对他印象怎样…"沐天仇一面说话,一面回头,但说至此处,瞥见黄衫客一双虎目泪光闪闪,似已即将掉下。

沐天仇大吃一惊,忙问道:"大哥,你怎么突然伤起来。莫非…"黄衫客泪珠落下,立即举拭去,双手把着沐天仇的肩头,缓缓说道:"贤弟莫要吃惊,我不是有甚烦忧,只是贤弟对我的这种真挚情意!"沐天仇"呀"了一声,失笑说道:"大哥,快莫如此,小弟哪有什么…"黄衫客苦笑截道:"贤弟何必要隐瞒,愚兄虽愚,非木石之人,难道看不出你对邝玉泉张冠李戴一事,不加辩白的一片苦心么?"他说得对,沐天仇确实有一番苦心。

因为江湖人物,于追求异的条件之中,或可把财富、名位暂时抛开,但对年龄、貌相、武功三者,却仍具决定作用。

"夺命银龙"邝玉泉,年龄轻过黄衫客,貌相也漂亮过黄衫客,即令在功力方面略逊于黄衫客,也未必在整个追求条件上,太以落后。

换句话说,若由黄衫客与对方较量,邝玉泉败亦不甘心,若以其他方法向宇文娇纠追求,岂不既多烦恼,又添周折?

故而,沐天仇佯认自己为宇文娇情郎,张冠李戴。"夺命银龙"心服口服,自可不生事端。

如今,心愿果然完成,竞被黄衫客看破。

沐天仇笑了一笑,故意岔开话题道:"哎呀,邝玉泉走得太快,我忘了问他一句话儿。"黄衫客也知朋友多情,点到便够,多说反落言诠,遂问道:"贤弟还有何事要问他呢?"沐天仇道:"他已见过宇文姊姊,并对其苦苦追求,定知她现在何处…也免得在这'终南'山中转来转去,走冤枉路了。"黄衫客手指东北道:"据蛇头所指,她如今应在我们的东北方,我们走这方向不会错。"沐天仇一想,起初的一条青蛇,和那条花蛇,蛇头均指向西北,后来自己与黄衫客被邝玉泉所置红蛇到改走西北,如今算来,确实正在东北。

、黄衫客语音一落,沐天仇便点头道:"对,我们出谷以后便往尔北去找,或许宇文姊姊还会留下标记。"两人计议既定,便向谷外走去。

沐天仇才出谷口,便"咦"一声止脚步。

黄衫客道:"贤弟诧异什么?"沐天仇伸手向身右一指,含笑叫道:"大哥,你被那株大树遮住光,且再走出两步,向树上看看。"黄衫客如言走出两步,转头看去,见壁上刚才所划蛇头,业已拭去,换成一行龙飞凤舞字儿。

因字儿写得过草,黄衫客与沐天仇细加辨认,才看出是:宇文姑娘在距此约莫十里左右,东北方的"神工谷"内。

"神工谷"三字,把沐天仇看得呆呆怔住!

上次终南寻麟,邂逅那位赠雁的白衣少女,便是住在"神工谷"中,"小桃源"内,她曾邀请沐天仇再过"终南"时,前去一聚。

沐天仇自见"终南"山影,便对她腹相思,好容易由于邝玉泉之事,把相思淡了下来,如今一见"神工谷"三字,不在脑海之中,立又浮现了白衣少女的倩影。

黄衫客见他一怔,扬眉含笑道:"贤弟,发什么怔,如今不单可以确定宇文娇人在东北方,并知是距此十里左右的'神工谷'内,越为容易寻找了。"沐天仇两道目光,仍然盯在壁上,口中喃喃说道:"太巧,太巧,真是太以凑巧了!"黄衫客诧道:"贤弟,什么事儿太以凑巧?"沐天仇的所谓凑巧,是指那白衣少女,住在"神工谷",宇文娇也在"神工谷"一节;但因白衣少女之事,自己从未向黄衫客提过,只得仍在隐瞒,指着壁上字迹,含笑道:"这壁上字迹,定然是邝玉泉所留。"黄衫客点头道:"当然。这位朋友于临去时,还留书说明宇文娇所在,使我们省了不少跋涉,委实光明磊落。"黄衫客口中赞誉邝玉泉,沐天仇听得心中暗觉黄衫客这种对情敌钦佩的态度,也是磊落侠士。

他等黄衫客话完,扬眉笑道:"我们被邀来此,初以为上了大当,结果反而获知宇文姊姊落脚所在,岂不是巧!"黄衫客虽然觉得沐天仇这样解释"巧"字,有点牵强,但也没去多想,只向他含笑说道:"贤弟准备一下,我们要进'神工谷'了。"沐天仇茫然地瞠目问道:"准备,准备什么?"黄衫客点头笑道:"贤弟莫要忘了我们来此以前所作的打算,你先戴上面具,我们进谷吧!"沐天仇恍然悟出自己向邝玉泉摘下面具以后,尚未戴回,不一笑。

黄衫客在他重戴面具之时,含笑道:"贤弟,这次你是一片苦心。为我打算,才摘下人皮面具,下次无论如何,不可再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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