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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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生把罗锦程送给他们一套结婚房子的事告诉了母亲。母亲愣了一会儿,随手抓了一把瓜子,飞快地嗑。瓜子皮纷纷落下来,像
风吹落了一树的败樱。
屋都是瓜子香。
何生看着母亲,也抓了一把瓜子,正要嗑,忽然看见两行泪沿着母亲的面颊往下滑,就知道母亲心里很不是滋味。织锦买房结婚,在别人看来也许会羡慕、欣喜,毕竟减少了婆家的负担,但对于母亲来说却不是的。她是要强的,从不向任何人低头的一个人。
织锦买房和她的儿子结婚,让她非常辛酸。她愿意买房的那个是生,而不是未过门的织锦。可是,她的
生不能。而她纵然有一万个心思要去阻止织锦买房,可是底气在哪儿?她不能非
着他们两口子挤在这三间不大的房间中的一间。即使织锦愿意,李翠红也不会愿意。即使李翠红愿意,以后的
子也会
了套,两个媳妇同在一个屋檐下的是非麻烦,她又不是没见过。
何生把瓜子扔回塑料袋,打开电视。电视轰地响起来,母亲就号啕地哭了。她趴在何
生的
上,失声痛哭,不说一字。
何生手足无措,不知该怎样劝。嘉嘉跑过来,看了看叔叔,又看了看
,就问:“叔叔,你欺负
了?”何
生抱起嘉嘉,说:“叔叔没欺负
,是钱把
欺负了。”母亲渐渐不哭了,擦了擦眼泪,回自己屋拿了一个信封给何
生“织锦买了房子,装修钱你出吧。”何
生看了看,存折上有六万五,是他这些年攒的工资和母亲的私房钱。他觉得这信封很沉,像石头
在他心口上,让他窒息。
晚上,母亲心平气和地说:“生结婚后搬走,房子是织锦买的。顺生,
生搬出去住,这房子就成你的了吧?”何顺生正鼓捣一张无法播放的dvd,听了这话,就抬眼看看李翠红。李翠红正啃苹果,听了母亲的话后,
嘴的苹果忘记了嚼,见何顺生看自己,才艰难地把苹果咽下去,说:“妈,这几年生意不好做,我们没攒下钱。”李翠红的脑子转得快,猜到婆婆这么说是为了让他们晓得小叔子不会分割这处老房了。但是,他们也不能把便宜都赚了,多少要找补一点儿给何
生,一来显示母亲对待两个儿子的公平,二来在何
生的婚姻方面,既然房子是女方买的,男方在结婚时理应多掏点儿钱才有面子。说白了,母亲打算从她和何顺生身上剜点儿
去补何
生在婚姻中的颜面。李翠红觉得母亲这样做太自私了。何顺生不就是比何
生早出生了几年吗,难道做老大的就该死?做老大的天生就应该为弟弟出力出汗?难道做老大的钱就不是血汗钱?这么一想,李翠红就觉得
中有股气体,无限地膨
起来,表情渐渐僵了,脸也沉下去了,两眼直扑扑地盯了何顺生,唯恐他嘴巴一犯
就许下蠢话。
母亲知道李翠红猜到了她的意思,也不看她,就盯了何顺生说:“顺生,你们没多也要有个少吧?”何顺生的目光躲躲闪闪地在屋里转悠,一不小心又撞上了何生的目光。何
生只扫了他一眼,没任何表情地就移到电视上去了。何顺生不知怎么说才好,怕一口答应了母亲,李翠红会蹦高,又怕母亲被拒绝后会伤心号啕。
李翠红一点点地啃着苹果,依旧直直地瞄着何顺生。何顺生被她看得恼了,一把扔了螺丝刀“看什么看?又不是不认识。”李翠红用鼻子哼哼地笑了两声“怎么了?有本事你像咱兄弟一样,娶个一进门就带着大套房和进口车的媳妇。”何顺生说:“放你妈的臭狗!”
“别骂人!眼馋了是不是?你嘴里不说,我也看得穿你那几花花肠子。”李翠红不冷不热地嘲讽着焦躁的何顺生。
眼看一场家庭大战又要开始,何生很烦,在这个瞬间,他无比渴望结婚搬走。他啪地关了电视“别吵了,要吵也别拿着我当由头。”又冲母亲说“妈,你别管了,有多少钱结多少钱的婚,何必打肿了脸充胖子!”母亲叹了口气,说:“我是怕委屈了织锦。”话音一落,李翠红就恼了,把苹果核啪地往桌子上一扔“我进门时,你们就在家里摆了几桌酒,连辆婚车都不舍得雇。为了和这个王八蛋结婚,我闹得众叛亲离,你们谁体谅过我的心情?谁想过别让我受委屈了?”母亲小声嘟哝:“你那时候不是和现在不一样嘛。”
“有什么不一样?我不就是还没结婚就先被何顺生这个氓王八蛋给睡了吗!结婚前被睡了怎么样?又不是让别人睡了,让自家儿子先睡了的儿媳妇就不值钱了?”何顺生指着李翠红的鼻子“你再不闭上你的
嘴,看我怎么收拾你!”何
生烦躁得要命,看了看哥哥和嫂子,说了句“你们慢慢打,好好吵”就出去了。
李翠红开始趴在桌子上哭。她真的很委屈,觉得自己命不好。其实,她打心底里知道,何生结婚,他们该掏一点儿钱。可是,这钱全是血汗钱啊,每每想到要往外拿它们,她的心就像被小刀尖戳了一样疼。再和织锦一比,同样是女人,人家不仅婚前生活比她优雅风光,连婚后都是。先前,她还担心何
生和织锦结婚后会住在家里不方便,现在一看,人家
儿就不打算住这又破又烂的旧房子,她竟还护宝一样护着,唯恐被抢了去。
这就是人和人的差别。
母亲被李翠红哭得又烦又愧,嘟囔着头疼,要回屋睡觉。嘉嘉很乖,跟在身后一步三回头地去睡了。
何顺生不吭声地烟。李翠红的哭声渐渐低了下去,她擦了擦脸,回屋去了。何顺生叹了口气,打开电视。是的,夹在弟弟、母亲和老婆之间,让他恼火。可是他又能怎么办?李翠红跟他过了这些年,天天辛苦、月月忙地往家里扒拉。他并没有出太大力气,即便是在裁
铺子里,他干的也不过是些零零碎碎的小杂活,真正出力的还是李翠红。让他去店里帮忙,在李翠红心里,也就像在墙角摆尊关公像,起个心理镇定的作用。毕竟铺面在台东闹市区,熙熙攘攘的比较
,有他在,她就不必怕街上的混混们。在家里,忙成陀螺的还是李翠红。他哪有资格指责里里外外忙成一团陀螺的持家女人?
可是,他心里沉甸甸的,很抑。父亲早就没了,母亲把他当一家之长来指靠,他是弟弟最亲的大哥,和弟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亲人,他怎么能袖手旁观冷了他们的心?
他闷着头,又了几支烟。
“要死啊!”李翠红已不知什么时候站到他面前了,把一个存折扔到桌子上“就是你杀了我,我也只能拿出这么多了。”何顺生用食指挑着存折,翻开看了看,是两万元的活期存款,那万分的
念早已把他心头泡得水汪汪的了,就仰头问:“都给
生?”
“你愿意扣下点儿,那是你的事。”李翠红答不理的。
何顺生把烟蒂狠狠地在烟灰缸里戳了几下,抱起李翠红,噔噔地转了两圈,说:“哎呀,我的好媳妇。”李翠红捶了他两下“别属耗子的,搁爪就忘了我的好啊。”何顺生说:“哪能,我一辈子都惦记着你的好,如果有下辈子,你还得给我当老婆。”李翠红“啊呸”了一声,恨恨地说:“我这辈子跟着你遭罪还不够?谁给你当老婆谁当,反正我是不当了。”何顺生不管,嬉皮笑脸地扛着李翠红回屋去了。李翠红知道他要干什么,踢了他一脚“洗澡去。”何顺生把她放在
上,
颠
颠地拿着存折先去母亲屋里报了功,说:“翠红说给
生结婚用的。”然后,他顾不上多说,兑了桶热水,打算去卫生间洗澡。里面有人,他放下水桶,转了两圈,
脑子想的是李翠红白花花的身子,就恨不能把门踢破了。
走廊里响起沉闷的脚步声,何生回来了,见哥哥提着桶水在卫生间门口兜圈儿,心里就厌厌的。只要何顺生提着水桶洗澡,夜里隔壁就安生不了。老房的隔音不是很好,他不仅能听见李翠红的呻
,还能听清何顺生夹杂在
息声中的脏话。
何顺生看了看他,说:“回来啦?”何生用鼻子“嗯”了一声。
何顺生说:“你结婚,你嫂子给两万。”何生说:“哦。”心里有点儿酸酸软软的
动。就他对李翠红的了解,两万绝对不是小数目。何况哥哥嫂子也不是富人,都是苦扒苦做的平常百姓,每一分钱上都有汗臭味儿。
何生顿了一会儿,又折回来“哥,还是算了吧。”
“嫌少?”
“不是,你们挣点儿钱也不容易。”
“不容易它也让咱挣回来了不是?拿着吧,别记你嫂子的仇。你又不是不知道,不管什么时候,她只要一听掏钱就肝疼酸。她就这么个人了,真需要花钱的关口,也不含糊。”何
生知道,接下来哥哥就要表扬李翠红了,就笑着说:“嫂子是好人,刀子嘴豆腐心,咱这楼上的人都知道。”何顺生“嘿嘿”笑了两声,拍拍弟弟的肩。
何生就回屋去了。他没打算花这两万,别看李翠红不给——不给那是一种态度,她给了,他不花,再还回去,那又是一种态度。钱这东西,就是一照妖镜,你明知一照就会看见不堪的真相,但有些时候,你忍不住要拿着这玩意去照照那些所谓的美好表象。2次
,何
生就去了织锦家,她还没回来。他见柳如意在包蛤蜊馅饺子,就洗了手去帮忙。柳如意往旁边腾了点儿空,说:“现在的男人,兴到丈母娘家下厨房了。”何
生让她说得不好意思,顺口说:“我锦程哥也到你家下厨房?”柳如意咬着牙“切”了一声说:“人和人不一样,有的女人天生是要男人来哄的。像我这样命
的女人,是要去哄男人的。”何
生怕再说下去,她又会眼泪汪汪了,就识趣地闭了嘴,安静地包饺子。
“嫂子,今天怎么你下厨?余阿姨呢?”何生没话找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