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四章情缠死方休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朱七七想了想,突然跳起来失声道:“你说的莫非是王夫人?”沈又长长叹了口气,一字字道:“不错,正是王夫人。”朱七七道:“但白飞飞又怎会变成王夫人的?”
“不,我说那新娘子又怎会变成王夫人的?而白飞飞又怎会跑进了箱子里?”沈道:“你记不记得,婚礼开始时,新娘子来迟了。”朱七七道:“我自然记得,但…”沈
接口道:“你记不记得方心骑那时说了些什么?”朱七七想了想道:“他说,有两个老经验的喜娘,和一个卖花粉的梳头老师傅,在为新娘子上妆,还说那老头子做了五十年生意,是个老实人。”沈
微微一笑,道:“不错,你记得很清楚。”朱七七道:“但这…这又有什么关系?”沈
道:“我本也未想到这其中的关系,后来仔细一想,才知道
病就出在这里。”朱七七跺脚道:“什么
病,你快说呀。”沈
道:“老实人也有不老实的时候,那梳头的老师傅,虽非别人改扮,却早已被人买通了,而那两个喜娘其中就必定有一个是王夫人。”朱七七拍手道:“呀!不错!”沈
道:“王夫人化装成喜娘,混了进来,乘着为白飞飞上妆时,将白飞飞
倒,白飞飞虽然千灵百巧,比起王夫人来却还是要差一着。”王怜花冷笑道:“她还差得远哩。”沈
道:“于是王夫人就将白飞飞的模样
得有几分像她自己,却将她自己扮成白飞飞的模样,王夫人易容的手段,不用我说,你们总也该知道。”熊猫儿道:“何况她头上还戴着风冠,脸前又挂着珍珠,那快活王就算眼睛再厉害,也是瞧不出来的。”朱七七道:“但白飞飞却又怎会跑到箱子里去的?”熊猫儿道:“是呀,那箱子明明是卜公直从外面带来的呀。”沈
道:“王夫人行事是何等周密,那老头子带花粉进来,自然是有个箱子的,她将花粉腾出,将白飞飞装进箱子里。”朱七七道:“但…卜公直…”沈
道:“王夫人自然也早已和卜公直约好,带一个同样的空箱子来,然后便乘人不备,用空箱子换了那只装着白飞飞的箱子。”熊猫儿拍掌道:“不错,她想必先就将装着白飞飞的箱子放在殿堂外,那时快活王的大婚盛典正在热闹时,自然谁也不会去留意到一口箱子。”沈
道:“这其中还有个关键,王夫人放下箱子的时候,就是新娘子走进去的时候,无论是任何人,新娘子自然都是大家注意的目标。”朱七七道:“她早已算定别人只顾瞧着新娘,却绝不会去留意箱子。”沈
点头道:“不错,但举此一点,还不足以显出王夫人行事之周到…”朱七七抢着道:“还有一点,卜公直换箱子的时候,也就是他自己走进去的时候,那时别人的目光全都被他那奇形怪状所
引,只顾着去瞧他了,自然也不会留意到那八个抬箱子的大汉已经悄悄换了个箱子。”熊猫儿击节道:“妙极妙极,难怪王夫人要选卜公直,为的不但是卜公直还有一手巫术遁法,还为的是他那奇怪的相貌,像他那样的人,无论走在哪里都要被人注意的,何况他又故意打扮得特别怪模怪样。”沈
微笑道:“不错,这件事前前后后,每一个细节都在王夫人的计算之中。”朱七七叹道:“若论思虑之周密,天下只怕没有人能比得上她。”熊猫儿道:“女子的思虑,原本就比男人周密得多。”他游侠江湖,平生以
豪为事,近
行事虽仔细得多,但本
难改,是以这句话说出来,并没有什么称赞之意。
王怜花瞧了朱七七一眼,突然笑道:“女子的思虑,也未必人人都周密的。”沈道:“这件事功亏一篑,也只因为她是个女子。”王怜花道:“此话怎讲?”沈
道:“女人的思虑虽然周密,但心
却未免窄了些…”朱七七冷笑道:“女子的心
,也未必人人都窄的。”沈
笑道:“话虽不错,但一般说来,女子的心眼儿总未免较为偏
毒辣,否则这件事也就不会功败垂成了。”朱七七道:“此话又怎讲?”沈
道:“此事若换了男人来做,将白飞飞
倒后,便已可动手杀了她,又何必再多费手脚,再将她装到箱子里,那么快活王也就不会发现其中的破绽,她若想杀死快活王,入了
房,尽多机会动手,又何必多此一举,画蛇添足。”熊猫儿道:“你这一提,我倒真不懂了,王夫人这样做,究竟是为了什么?”沈
道:“她这样做,只不过是为了要快活王亲手将白飞飞杀死。”熊猫儿道:“不错。”沈
道:“虽然她恨快活王恨之入骨,但瞧到快活王要与别的女子成亲,还是忍不住生出了嫉妒之心,这嫉恨之心一生,行事便难免失却了理智。”熊猫儿击掌道:“不错,这嫉妒两字,当真是天下女子的致命伤,就连王夫人这样的女子,竟也不能例外。”朱七七狠狠瞪了他一眼道:“你认为男人就不会嫉妒么?”熊猫儿笑道:“男人比较好些。”朱七七冷笑道:“据我所知,男人若是嫉妒起来,比女子还要厉害得多。”沈
道:“王夫人之本意,原是要将快活王杀死复仇,但这嫉恨之心一生,她竟将此事置为次要,而变成一心要先将这婚事破坏,一心要先杀死白飞飞。”熊猫儿道:“但她却又偏偏不肯痛痛快快地将白飞飞杀死,偏偏要画蛇添足…”朱七七冷笑道:“你知道什么?她这样做法,不但是为了要折磨白飞飞,主要还是为了要折磨快活王,要快活王痛苦一辈子。”熊猫儿苦笑道:“女子的心意,男人的确是
不懂的。”朱七七道:“你若懂得女子的心意,太
只怕要从西边出了。”沈
道:“朱七七说得倒也不错,她此举委实是为了要快活王痛苦,是以她先点破白飞飞是他女儿,然后
使快活王将白飞飞杀死。”他叹息一声,接道:“这样快活王若是真的出手,她再将此中秘密揭穿,快活王纵然未必终生痛苦,又有何颜面再称雄江湖?”朱七七道:“不错,一个人若是真的误杀了自己的女儿,那真是丢人丢到家了,
后传说出来,他还有什么脸在别人面前称雄?”熊猫儿叹道:“这种又复杂,又毒辣的计谋,只怕也只有女子想得出。”朱七七大声道:“女人到底有什么对不起你,你再说这样的话,小心老天罚你一辈子做光
,一辈子娶不着老婆。”熊猫儿伸了伸舌头,笑道,“那我倒真是求之不得。”王怜花忽然道:“这秘密此刻总算已完全揭破,但还有件事,我仍不解。”朱七七道:“我都懂了,你居然还有不懂的么?”王怜花道:“无论如何,这计划总可算是异常周密,绝无破绽,卜公直的神态说话,也没有什么漏
,却不知那快活王会怎在当时就瞧破了?”沈
笑道:“这计划并非绝无破绽,卜公直的说话也并非无漏
。”王怜花道:“哦。”沈
道:“这计划第一个破绽,便是王夫人不该将白飞飞扮得像自己…”朱七七道:“对了,我正在不懂,她为什么要这样做?”熊猫儿道:“王夫人这样做法,莫非是要先使快活王吃一惊,分散他的注意,再使他…”未七七抢着道:“我知道了,她将白飞飞扮成自己的样子,自然是想要快活王疑心箱子里的真的就是王夫人自己,快活王一见了王夫人,自然是又惊又怕,说不定会不分青红皂白,先将她杀了再说,那么换人的计划就成功了。”熊猫儿也抢着道:“而且,快活王瞧见王夫人已落在自己手里,必定高兴得很,心情必定大为松懈,对别的事都不会再加留意。”沈
微笑道:“不错,这些正都是王夫本来所打的主意,她智者千虑,必有一失,是以才造成了这致命的错误。”朱七七道:“我认为她这样做实在高明的很,你怎会说她错了呢?”熊猫儿道:“我也想不出她错在哪里。”沈
微微一笑,道:“快活王与王夫人本来不但是夫
,而且还可说是伙伴,他对王夫人的武功智谋,自然是了解的很深,是么?”朱七七道:“当然是的。”沈
道:“那么,我请问你,像王夫人这样的女子又怎会随意将自己的机密漏
,而被卜公直在‘无意中’听到呢?”朱七七失声道:“呀,不错,这的确是个漏
,卜公直委实不该这样说的。”沈
道:“还有,我再问你,像王夫人这样的女人,又怎会落在卜公直手里?”熊猫儿叹道:“不错,这又是个漏
,十个卜公直也休想摸着王夫人的一
手指。”沈
道:“所以,快活王
本想也不必想,就可断定箱子里的绝不会是王夫人。”朱七七道:“不错。”沈
道:“那么,他就会想,箱子里的若非王夫人,模样又怎会和王夫人如此相似呢?又怎会知道这些别人绝不会知道的秘密?”朱七七、熊猫儿两人不住地点头道:“不错,不错。”沈
道:“需知王夫人近年
本未在江湖走动,知道她容貌的人可说少而又少,而且也没有人知道王夫人与快活王之间的关系。”熊猫儿点头道:“不错,至少那卜公直绝不会知道。”沈
道:“所以,这绝不会是卜公直搞的鬼,也绝不会是别人,只因别人既不知道王夫人的容貌,又不知道王夫人与他的关系,更不知道这其中的秘密,又怎能扮成王夫人的样子,用这些秘密来骗他?”朱七七笑道:“这道理听来虽复杂,其实却简单的很,我怎会偏偏想不起?”沈
道:“所以,归
结底一句话,就是快活王已断定,这件事绝不会是卜公直在搞鬼,也不可能是别人在搞鬼。”朱七七叹道:“像他那样的人,自然一想就想通这道理了。”沈
道:“这件事既不可能是别人搞的鬼,那么是谁在搞鬼呢?”朱七七道:“那自然只有王夫人了。”沈
道:“不错!他自然立刻就会想到王夫人。”朱七七道:“但还有…”沈
道打断了她的话,接道:“她想起了王夫人,立刻又会想到,王夫人若是此事的主谋,那么她此刻又在哪里呢?”朱七七道:“难道他立刻就能猜出新娘子就是王夫人?”沈
道:“他纵不能立刻猜出,但立刻就会联想起新娘子迟到的事,再想起那卖花粉的老师傅,那喜娘…”他微微一笑,缓缓接道:“想到这里,以快活王的智慧,还会再想不通么?”王怜花长叹了一声,道:“你这分析,当真是又仔细,又
僻,又合理,纵然令快活王自己来说,只怕也没有你说得如此周到详细。”朱七七笑道:“如此纠
复杂,让人摸不着头绪的事,经他
丝剥茧般一说,就说得人人都可明白了,这不是很奇怪么?”熊猫儿忽然道:“这一次,你看王夫人与卜公直还能逃得了么?”沈
道:“你我既能逃出来,他们想必也可逃出来的。”朱七七道:“咱们能逃出来,那是因为有你,他们又怎能比得上你?”王怜花叹道:“何况,快活王全未留意到咱们,是以咱们才能乘虚而走,而他们…”朱七七长长松了口气,道:“无论他们能不能逃走,好在都与咱们没有关系了。”王怜花默然半晌,突然长身而起,大声道:“不错,无论他们能不能逃走,和咱们又有什么关系?咱们此刻只该去想如何才能走出这一片沙漠去。”荒漠中夜间酷寒
间酷热,再加上烈
,风沙,食水之不足,路途之不
,还得时刻留意着毒蛇、猛兽、
沙…
这一段路途,自然是极为艰苦的。
这样走了两天,人马俱已疲乏,一片荒漠瞧来,仍是无边无际,这时就连沈,都不
在暗中担起了心事,他纵然是超人,究竟也无法抵抗自然之力。
这些人最舒服的,毋宁说是白飞飞。
只因她到此刻为止,仍然晕不醒。
这一晚间,朱七七用布醮了些食水,润着她的嘴
,瞧着她那
渐憔悴的容貌,也不
叹道:“王夫人用的好厉害的
药。”熊猫儿与沈
探路去了,只留下王怜花陪着她。
王怜花突然冷冷道:“她只怕从此不会醒了,你又何必白白费了食水?”朱七七怒道:“你竟说这话,你还能算是人么?”王怜花淡淡一笑,道:“你这样对她,可记得她以前怎样对你?”朱七七道:“无论她怎样对我,她至少也是个人,是个女人,我绝不能就这样眼睁睁瞧着她死,就算将我份上的水都给她,也没什么关系!”王怜花笑道:“你若干死了,而她还活着,这倒也妙得很,那时沈
只怕…”朱七七跳了起来,大声道:“你这样的人,我真奇怪沈
为什么不杀了你?”王怜花冷冷道:“沈
不杀我,正是他最聪明之处,否则…”突听一人道:“否则怎样?”熊猫儿大步走了回来,眼睛在黑暗中发光。
王怜花打了个哈哈,道:“否则我岂非早就死了?”熊猫儿瞪着他,他却转了个身,熊猫儿真拿他没法子。这时沈也已回来,朱七七
上去问道:“前面有路么?”沈
叹息着摇了摇头,却又笑道:“你放心,天下绝不会有走不出去的路的。”这样又走了两天,就连沈
的笑容再也不能令朱七七振奋起来,白飞飞更是奄奄一息,几乎变成了个活死人。
他们的食水用得越节省,体力就越不支,及早便歇下,他们现在唯一能享受的只有休息。
又是个星光灿烂的夜晚,但此时此刻,谁也不会再去赞美星光的美丽,朱七七躺在沈的怀中,喃喃道:“咱们莫非走错了路么?越走越走不出去了。”夜是那么静,熊猫儿与王怜花都已睡了。
沈怜惜地轻抚着她的柔发,道:“方向是绝不会错的,只是…”朱七七突又嫣然一笑,道:“走错了也没关系,只要在你身旁,就算走到天涯海角,我都愿意的。”沈
瞧着她温柔的笑容,再瞧瞧身旁那犹自晕
的白飞飞,一时心
如麻,竞说不出话来。
又过了半晌,朱七七终于坐起来,瞧着白飞飞的昏样子,叹道:“再这样下去,我们还没有关系,她只怕…”沈
突然道:“你还恨她么?”朱七七摇了摇头,柔声道:“我怎么会还在恨她,她以前虽然可恨,但现…在,现在却是这么可怜,其实,她始终是个可怜的女孩子。”沈
长叹道:“不错,她的确是个可怜的女孩子…”朱七七突然搂着沈
的脖子,哽咽着道:“有时…有时我真想将你让给她,只因她一生充
了仇恨与寂寞,唯一能安
她的,就是你。”她哽咽已变成低位,道:“但我实在不能,我实在舍不得你,沈
,沈
…你会怪我么?”沈
也紧拥着她,柔声笑道:“傻孩子,我怎会怪你,我又怎会怪你…”他仰望苍天,似乎在问:“这究竟该怪谁呢?”他虽在笑着,但又有谁知道他心中是多么酸苦。
在如此静夜,如此星辰下,他几乎要将一切都说出来,他没有说,只因他实在不忍伤着朱七七。
他心中虽有千言万语,却只是说了句:“时候不早了,咱们也睡吧。”不错,睡吧,明天,又是另外一天了,说不定一切事都会改变,有什么话,也留着在明天说吧。
明天究竟发生什么事?世上又有谁能知道呢?
光,终于又照
着大地。熊猫儿一觉醒来,刚打了个哈欠,突然怔着。
他突然发觉,一切情况俱都变了。
王怜花大半截身子已被人埋在沙土里,头发蓬,脸上也被人涂了污泥,赤
着背上,被人
得
是斑斑血迹。
他模样看来竟已变成了个活鬼,但居然还似在睡着的,这一切发生在他身上的事,他竟似全不知道。
再看沈与朱七七,两人竟被人背对着背绑在一齐,两人头发也
了,头发似乎被人截去了一段。
而熊猫儿自己…
他只觉头疼如裂,身子也被捆着,动也不能动,烈晒得他皮肤几已裂开,他衣服几乎被剥光了。
熊猫儿这一惊,当真是非同小可:“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莫非真的撞见荒漠中的恶鬼?”虽在光天化之下,他胆子虽然大,但遇着这种不可思议的怪事,他还是忍不住全身都发起抖来。
熊猫儿在沙上挣扎着,扭曲着。他终于又发觉两件事,马已不见,干粮水袋也不见了。马、食粮、水,这就等于是他们的生命。是谁夺去了他们的生命。
他目光四下搜索,天蔚蓝,白云片片,闷热后令人几乎窒息,四下百里内外,都绝不会有什么人迹。是快活王?不会,绝不会。若是快活王,绝不会就这样放过他们的。
熊猫儿忍不住大呼道:“沈!快醒来,沈
…”他呼声突然在喉中梗住,他又赫然发现。
本在沈身旁,始终晕
不醒的白飞飞,竟也已不见了。
沈也醒了。
他张开眼睛,只瞧见面前地上,痕迹零,似乎有人用石头在地上写过字,又胡
划去。
他自然也已觉到头脑的疼痛,四肢的麻木,他面上的肌
,不
起了一阵阵的扭曲,喃喃道:“沈
呀沈
,你又上了个大当。”熊猫儿听见他的语声,大呼道:“沈
,你醒来了么?你可瞧得见这情况,水没有了,马没有了,粮食没有了,白飞飞也不见了。”沈
长叹道:“白飞飞也走了么?”熊猫儿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老天,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沈
道:“白飞飞,这自然是白飞飞,除了白飞飞还是谁?”熊猫儿吃惊道:“白飞飞?你说这一切又是白飞飞做手脚?”沈
惨笑道:“她人既已走了,难道你还看不出来?”熊猫儿道:“她人虽已走了,但难道不可能也是别人将她绑走的…她一直晕
不醒,简直已奄奄一息,又怎能做这样的手脚?”沈
喃喃道:“你我都未免太轻视了她,这是为了什么?”他苦笑接道:“这只因她实在太善于做作,她作出的模样,永远是教人只有可怜她,同情她,而忘了本该提防着她的。”熊猫儿道:“你说…难道她
本早已醒了,但故意装作晕
不醒,难道她…”这时朱七七也醒了,颤声道:“沈
…沈
,你在哪里?”沈
道:“七七…七七…你可受了伤?”朱七七道:“好…好像没有…沈
,你在我背后么?你也被绑起来了么?”沈
长叹道:“嗯。”朱七七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
呀,我面前还写得有字?”沈急急道:“写得是什么?”朱七七道:“我瞧瞧…这地上写的:点水之恩,涌泉以报,留你不死,任你双飞,生既不幸,绝情断恨,孤身远引,到死不见。”她惊呼道:“这…这难道是白飞飞写的?”沈
叹道:“正是她。”朱七七道:“她走了…她一个人走了,她虽然一心想得到你,但到最后,还是没有将你抢走,却留下我,让我和你…和你…”她语声渐渐哽咽,终于痛哭失声,道:“绝情不恨,到死不见…白飞飞呀白飞飞,你宁愿孤苦终老,也没有杀我,白飞飞呀白飞飞,我一直看错了你,你实在是个好人,我…我对不起你,我实在对不起你。”熊猫儿道:“她若真的是好心的人,为何又要将咱们害成这模样,为何又要偷走咱们的粮食和水,带走咱们的马?”沈
长叹道:“她…实在是个不可捉摸的女人,她的心意,真是谁也猜不透的,她究意是善?是恶?只怕也永远没有人知道。”熊猫儿默然半晌,也长叹道:“无论如何,她实在是个了不起的女人,她竟能始终装出晕
不醒的样子,竟忍得住那要命的饿渴,连眼睛都不睁开,就只这一点,已是任何人都做不到的,白飞飞呀白飞飞,我实在不能不佩服你。”熊猫儿道:“但她既然已绝情不恨,万念俱灰,既然早已存心一走了之,为什么不好好的走,却要在临走前还害咱们一下。”沈
黯然道:“这或者是她不愿在那种情况下与咱们相见,宁可咬紧牙关,忍受百般痛苦,也要挣回面子,要我们知道,她毕竟是强者。”朱七幽幽道:“这也许是她不愿当面和你别离,更不愿让你瞧不起她…一个女人,是宁愿吃任何苦,也不愿被她所
的人瞧不起的,尤其是她这种女人。”熊猫儿苦笑道:“有谁会瞧不起她,连沈
都在她手里栽过几次斤斗,还有谁敢瞧不起她,普天之下,除了她之外又有谁能令沈
吃亏上当?”朱七七突然大声道:“沈
吃她的亏,上她的当,并不是不如她!”熊猫儿道:“那是为什么?”朱七七道:“这只因沈
始终在同情她,可怜她,一心只想救她,帮助她,而没有想害她,也没有想对付她,否则就算有十个白飞飞,又怎能害得到沈
?”熊猫儿叹道:“我本来以为你只是喜
沈
,并不了解他,如今我才知道最了解沈
还是你,咱们都不如你。”朱七七悠悠道:“这只因为我全心全意都放在沈
身上,自然比你们都了解他。”熊猫儿大笑道:“沈
呀沈
,你有这样的红颜知己,这一辈子总算没有白活了。”突听王怜花大声道:“此时此刻,你还笑得出,我总算佩服你。”他嘴里像是被
了沙土,连话都说不清了。
熊猫儿道:“我为何笑不出?至少我没有被人活埋在地下。”王怜花道:“我算什么?但咱们无所不知,无所不能的大英雄沈,怎知也被人像死猪般捆起来,我们实在有点不懂了。”沈
也不招恼,淡淡道:“你若是稍为机警些,咱们也不至于变得如此模样。”王怜花冷笑道:“这难道还能怪我不成?”沈
道:“你可知道咱们怎会被人捆住还毫无所觉?这只因为白飞飞昨夜已在咱们所喝的水袋里下了
药,你可知道她是什么时候下的
药?那就是我叫你留守在这里的时候,你既然将水看得比别人的
命都重要,又为何不睁开眼睛瞧着?”王怜花将嘴里的土咬得沙沙作响,却说不出话来。
熊猫儿道:“别的且不管,咱们此刻该怎么办呢?我手脚全没有半分力气,连这绳子也挣不开,再这样下去,只怕要被晒焦了。”他干笑了一声,道:“烤焦了的猫,不知滋味如何,至少我自己是尝不到的了。”王怜花冷笑道:“有趣,这话当真有趣。”
“呸”的一声,将嘴里一口沙子重重唾在地上。
光,已越来越是强烈,晒得沙子都发了烫。
熊猫儿已晒得头晕眼花,绑在他身上的绳子,也似在渐渐收缩,勒得他直疼入骨子里。他嘴也已被晒得裂了开来,喃喃道:“白飞飞呀白飞飞,你没有杀死我,我并不
你,这样岂非比一刀杀死我还狠毒百倍,你没有杀死我们,原来只是要折磨我们。”王怜花叹道:“我虽然也自知这一生绝对不得好死,却也未想到会被太
活活晒死,这样的死法当真比任何死法,都难受得多。”沈
微微一笑,道:“无论怎么样死,都不会很舒服的。”王怜花瞪大眼睛,道:“到了现在,你还笑得出?”熊猫儿大声道:“能看到你这样人被活活晒死,为何不可笑…我也要大笑…哈哈…哈哈…”他用尽气力,大笑了几声,怎奈
焦舌枯,又怎能笑得出,那笑声听来当真比哭声还要难听几倍。
王怜花道:“好,你笑吧,用力笑吧,拼命笑吧…你若再这样大笑几声,只怕就要让我瞧着你先死。”沈道:“他不会死。”王怜花道:“不会死,难道只有我会死?”沈
道:“你若肯少说几句话,留些力气,也不会死的。”王怜花那被晒得发黑发焦的脸上,又不
发了光。
他虽然对沈又嫉又恨,但沈
说的话,他却不能不听,不能不相信…一个怕死的人听到自己还能活下去的时候,那神情当真谁也形容不出。
王怜花连眼睛上的都颤抖了起来,道:“你…你说咱们还有救星?”沈
道:“自然有的。”王怜花道:“黄沙万里,咱们这些人在沙漠中,简直就像只蚂蚁似的,纵然有十万人要来救咱们也未必能找得着…何况,又有谁会来救咱们。又有谁知道咱们已遇难,这…这简直是毫无可能。”他一面咳嗽,一面说,这番话说完了,已是全身
力,只因他嘴里虽说不可能,心中却是充
希冀之情。
他就希望沈将他的话全部驳倒。
沈道:“自然有人知道咱们已遇难的。”王怜花
气着道:“谁…除非是那妖女。”沈
道:“正是白飞飞。”王怜花怔了怔,拼命笑道:“她难道还会来救咱们…哈哈,原来沈
也已疯了。”这疯狂的笑声,听得朱七七、熊猫儿全身发冷。
他们实也不认为沈
神智已不清,就算打死他们,他们也不会相信白飞飞会来救他们的。
沈叹道:“她的脾气,你们难道还不了解?她若要咱们死,又怎肯不在旁边亲眼瞧着咱们受尽折磨?到死为止。”朱七七道,“她只怕还没有这么狠的心。”王怜花却大喜道:“不错,她若要咱们的命,必定会在旁边瞧着咱们死的,如今既然走了,想必是算定咱们必有救星。”熊猫儿忍不住叹道:“救星、哪里来的救星?”沈
道:“她生长在沙漠中,对沙漠上的一切,都必定比我们
悉得多,说不定早已瞧出有人要往这里来,也说不定还留下线索要别人找来。”王怜花叹道:“这次我若得救,看来真该做几件好事了。”沈
道:“只要你莫忘了这句话,我担保你死不了的。”这希望虽然渺茫的希望,总比没有希望好得多,于是大家再不说话,都希望留些
力,支持到救星来的时候。
这时候每个人的眼皮都已越来越重了,都恨不能痛快地睡一觉,但每个人却也都知道,自己这一睡,便再也不会复醒。
也不知过了多久,突然间,沈大呼道:“来了…来了…”大家
神一震,顺着他目光瞧去,只见万里无云的碧空下,突然扬起了一片黄尘,几乎掩没了自己。
接着,蹄声骤响,如战鼓雷呜,动地而来。
熊猫儿动容道:“沙漠之中,哪里来的千军万马?”沈稍微一笑道:“你莫非忘了龙卷风?”话声未了,只见四匹健马首先急骤而至,马上人全身白衣白风氅,正是横行大漠的龙卷风属下。
这四人四骑想是已瞧见了沈等人,打了个呼哨,突又纵马驰去,王怜花忍不住焦虑之情失声道:“喂…你们怎地又走了,难道见死不救么?”沈
笑道:“你莫要着急,这不过是龙卷风的前哨探子,如今发现了我们,不敢自行定夺,是回去通知去了。”王怜花一喜,突又一惊,道:“龙卷风在大漠是个杀人不眨眼的强盗,咱们若是落在他手里,只怕也…”沈
道:“龙卷风善恶我虽不知,但你莫忘了,他还有个神秘的军师。”王怜花道:“军师又怎样,难道你认得?”沈
微笑道:“若我猜的不错,他实是我的故人。”这时远处又有数骑驰来,当先一骑,黑衣黑,黑中蒙面,只
出一双充
了厉光的眸子。
这黑衣骑士到了近前,突然飞身掠下,站在那里,瞬也不瞬的瞧着沈,竟像是吓呆了。
沈颤声笑道:“金兄,金无望,是你么?”黑衣骑士身子陡然一震,失声道:“你…你怎知…”沈
大笑道:“除了金无望外,还有谁能对快乐王的一切了如指掌?除了金无望外,还有谁能令快活王连连失利?”黑衣骑士突然扑过去,拥住了沈
,两人又哭又笑,就连王怜花都不
瞧得眼睛
,朱七七与熊猫儿更是早已热泪盈眶。
过了半晌,金无望长叹道:“沈呀沈
,你怎地落得如此模样?”沈
笑道:“先莫说我,先谈谈你。”金无望默然半晌,笑道:“不是我对快活王不仁,实是他对我不义,我残废归去后,他将我视为废物,竟要将我除去,幸好我早已知道他的恶毒,早已有了
走之计,那时我已发誓,必定要让他知道,金无望不是废物…”沈
大笑道:“如今你的确已证明了此点,那时他故意伪装一封书信,说是你留下的,我就知道那其中必定有诈。”金无望亦自仰天而笑,得意的笑意中,竟有些萧索之意,仰天狂笑了半晌,缓缓顿住笑声,叹道:“如今我虽已将他击倒,但又如何?不生百年,转瞬便过,无论胜败,到死了还不是落得一杯黄土而已?”熊猫儿忍不住道:“你己杀了他?”金无望道:“上次我一击未成,这次又集中人马,再次挥军进攻,哪知快活王的巢
,竞已变为一片瓦砾,尸首遍地,且俱已烧成枯骨,其中有两具尸骨,纠
在一起,血
虽已化为飞灰,但那三枚戒指却还在…”他凄声大笑道:“又有谁能想到?纵横一世的快活上,竞葬身于火窟之中。”听到这里,大家都已知道和快活王纠
在一起的尸骨,必是王夫人。
沈忍不住长长叹息了一声,喃喃道:“情孽纠
死不休,唉,这又何苦…何苦?”话未说完,王怜花竞突然放声而痛哭,这一点父母儿女的天
,到了最后,终于还是发作了出来。
金无望厉声道:“王怜花,我本已立心杀你,但瞧你这一场痛哭,可见你天良未丧尽,就凭此点今我再救你一次。”当下他放出众人,突又瞧着沈
,道:“决活王看来已是必死无疑,你竟未能与他真个
手,你不觉有些遗憾么?”沈
淡淡一笑,道:“人
本愚,是人才难免相争,但上者同心同智,下者同力,我与快活王虽然彼此都一心想将对方除去,但也不知怎地,彼此竟有几分相惜,你想我若与他真个抡拳动脚,厮杀一场,岂非大无趣了么?”金无望大笑道:“沈
之洒
,当真无人能及。”朱七七道:“却不知你是如何会来救咱们的?”金无望道:“这说来倒也不是什么奇事,我自快活王巢
退军之后,本不经此,谁知昨夜突然接着一封书信,信上附着地图,叫咱们到这里来救你们,我将信将疑,又想来,又怕被骗…幸好我终于还是决定来了。”朱七七幽幽叹道:“最了解白飞飞,毕竟还是沈
。”她紧紧握着沈
的手,像是生怕沈
突又逃走了似的。
熊猫儿道:“但她又怎知金兄便在左近?”沈道:“她一路来到这里,想必早已瞧见金兄行军时的尘头,那时我等纵瞧见,也只当是沙漠中的风沙而已,但她对沙漠上的任何,变化,却十分
悉,是蹄尘?是风砂?她自然是一眼便可瞧出的。”朱七七、熊猫儿、金无望、王怜花竟不约而同道:“看来当真是什么事也瞒不过沈
。”四人同时张门,同时闭口,不
同时相视一笑。
沈苦笑道:“你们平时说这话,我听来虽然受之有愧,还不至于脸红,但今天我这般模样,你们再说这活岂非要叫我钻入地下么?”众人忍不住大笑,只听远远有人大呼道:“名震天下的沈
在哪里,咱们能不能够见见?”呼声一声接着一声,如
卷来,响彻大漠。
金无望挽起沈的手,大笑道:“你纵想钻入地下,别人也不会让你钻进去的,只是…”他上下瞧了沈
两眼,又道:“沈
今
居然也败了一次,别人想必都要奇怪的。”沈
面上又泛起了他那潇洒、懒散不可捉摸的笑容,淡淡笑道:“无论任何人,都有失败的时候,只要他们胜利时莫要太得意,纵然失败一次,也就算不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