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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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85年出生。25岁。马赛——不是出生地而是姓名。这令我又忍不住房看去一眼。

娃娃脸,至少减去了表面上的三四岁。

有种介于狡黠和沉稳间的气息。

故而他看似乖巧地聆听着汪岚的讲解,其实两眼始终用直率大胆的目光注视着她。这是我突然发现的,某个丝毫不予掩藏的心机。

我妈生完七仙女,又生下我这个第八婆——熬到会议结束,我跟着汪岚走,刚预备堵住她探听究竟。身后一双脚步声追赶上来。那位名字古怪的新人停在她身旁“汪经理。”汪岚需要抬头仰视“你好…”她在对方脸上打量了一番后翻找手中的名册。

“我叫马赛。之前你面试过我。就是那天,下雨的时候和你拼了一辆出租车到公司的。”我立刻明白了一大半,目光也戏谑起来,回到一旁自己的办公桌上探头探脑地继续追踪下文。

透过隔板,汪岚的娇小身材只能出她的半顶脑袋,令马赛好像在和一顶帽子作着自言自语。他的神情褪去了先前刻意化的自信,出真切的热诚来,像个寻常的年轻人那样。确实是,舒展明朗,轮廓分明的骄傲,撞上额角的作品也会迅速愈合——都是神采飞扬的年轻,还没有被消耗冷却的光芒。

对比之下,汪岚则始终心不在焉,我看到她第二次抬头看钟,口型大概说着“加油吧”便动动手腕表示道别。

仔细回想,好像那天我曾经与汪岚在午饭时聊起过“下雨”和“出租车”的话题。她一边换着透的鞋一边和我抱怨两句“糟透了。”

“车难打吧。”我当时正潜心吃着手头一碗葱油宽面。

“是啊,出租车司机享受几个女孩子为了争夺他而大打出手的美好时光。”汪岚一直没有拿到驾驶执照,据传她接连五次挂在倒车‮试考‬中,最近守在门外观看直播的教练想到家里八十岁的老母亲和八岁的儿子开始掩面泣。

“我也不可能面面俱到”汪岚随便自己在方向上的欠缺,她或许就是那种被上帝选中注定要在森林里遇难的人选。听说起初汪岚是由未婚夫接送的,但自打婚事告吹后,汪岚的未婚夫人选便一下扩大到整个城市的所有出租车司机。只是他们照样会有簿情时刻,在大雨天载着别的女堂堂驰过,顺带溅人一身泥沙。

“等了多久?”

“差不多半个小时,眼看来不及了。我实在没办法,跑去抓住刚刚拦到车的一个人,问他上哪儿。我本想不管怎样,挤上一辆车到时候再掉头开也行,没想到居然还真的顺路。”

“赶巧呀。”

“是啊,不然真糟糕了,今天还碰上我要面试,一堆人底下等着呢。”

“谁让你开不了车,出租车司机,很容易遇上几个特别不靠谱的。”

侃吧。我前阵子碰到一个,口水都能当汽油开。特别夸张。我刚说到北京西路,他就答话说小姐是高级白领啊。”汪岚回忆那段长篇史诗“然后说什么他弟弟在这里买了房,他妹妹在这里开公司,总之吹完这个吹那个,然后追着我问结婚没,怎么还不结婚。”我挠挠下巴。

“自来型的大叔啊,直说‘你别想着找百万富翁’‘男人钱太多反而不可靠’‘找个潜力股吧’,家里有个三四十万的底就可以了。”我口气“…三四十万,到底是怀高架放眼内环的神人,见多识广,开口比谁都大。”

“嗯,一路沿着城市建设跟我讨论剩女现象,‘你们就像这个大剧院,旁边的快餐店肯定看不上了,想着隔壁的市政府吧?但市政府就一座呀,竞争多烈’。”我刚要夸奖司机大步真有才,汪岚就继续说“受不了哎。我最后开玩笑跟他说,说自己没那么些硬指标,找个真心相的人就行。结果你猜怎么着,”她出两团餐巾纸,换下的皮鞋里。

“…不知道。”我撒谎。

“他哈哈大笑,‘喏,小姐,我和你说,你别怪我讲话直接哦,我就是这样的人’,”汪岚模仿着对方的口气,同时扬起右手配合重音一点一点“你到了这个岁数,应该慢慢地也看开了,真要找个你很他他也很你的人——难!”她的手指定到空中,犹如按下某个按钮。

我将手里的新人名册重新打开,停在马赛的那一页上。蓝背景衬得他头发染了似的发亮。像个刚刚出炉,被冷水定型后的瓷器瓶。

某些关联的图像,气味——那些虚无缥缈的情绪化词语,如同风筝般在我心里再度浮现,忽远忽近。我明白,自己随后要做的就是屏息凝神,等待哭哭啼啼的雀鸟带来足够鼓舞的白昼。

早在使用第一瓶“美白面霜”的护肤品时,我便明白了什么叫思想与现实的差距——半个月后,我成功长出两枚灰指甲。

所以即便动地敲击着键盘,对着屏幕那端的章聿汇报“上门修空调的是个‘王力宏’”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在虚拟世界中推动着剧本,直到我往身上泼着水同时呻“好热…”但在现实世界中,我啃着充当午饭的鸭梨,一边用熬夜后壮硕的孔和他对话:“120?太贵了!80行不行啊?”又或者,我也曾经为斑马线上经过的美少年走神片刻,趁着红灯的几分钟在脑海内模拟怎么把他一脚油门撞飞,免得落到其他女人手里的计划。而当绿灯亮起,理回归后,唯一该做的便是用自己的丰田车将美少年的耐克鞋甩在身后,用尾气和他永别。

理想是理想,不能与现实混为一谈。

那些没事就抱着书本在走廊上被校树校草撞倒的女人,早年我羡慕她们的超级好运,眼下我纯粹认为她们只是缺钙。

毕竟刚刚整理好的文件被人一膀子撞飞,唯有理的人才会发出正确的判断“活见鬼”而不是用那颗被福尔马林浸泡过度的少女心去端详肇事者的什么眼睛轮廓,什么耳垢鼻

汪岚显然和我预想的一样,即便没有开口责备,但眉眼间充了不悦。她看一眼面前正忙不迭道歉的马赛,做出了一个叹气的表情,然后移开目光,在接触到我的时候小幅度地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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