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伏虎罗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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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谷屯樵楼隐隐传来二更的钟鼓。

山寺掩映于一片暗夜之中，唯有寺外的马涧河清悦的水之声。

突然，一个黑影蹿上寺墙、"扑"地一下跳下。

黑影正要起身离去时，不料，骤然便被什么东西拦拌住！接着，便是一声低沉而威厉的喝问:"哪里去？"黑影听出来了，对方竟然是柏谷寺主、伏虎罗汉昙宗！

"啊？是，是师，师叔…我，我是觉行…"

"我知道是你！深更半夜，做什么去？"

"师，师叔…我，我…"觉行的声音里透出哭音来。

"即入佛门，就要摒却挂碍，一心事佛。若只为活命或是挂念俗亲，又何必一定要入寺为僧？记住:这是最后一次。设若再让我遇见，必当寺规惩戒。"觉行伏在地上，给暗夜中的昙宗叩了三个头，爬起身来，身影如同醉了一般，摇摇晃晃地一路下山去了…

伫于林下的昙宗久久地凝望着觉行远去的背影，重重地叹了口气。

天繁星，林鸟夜啼。

突然，他仿如一只大鸟般，一路掠过苇获茂密的河畔，最后来在一处石嶙峋的河边，在一块临河的大石头上停栖了下来，双手合十，结跏趺坐，身影仿如山石一般纹丝不动。

东方，大半边下弦月跃上山岙林梢，山野河面一时洒了清明的月辉。

禅宗少林弟子，平素修行除了持戒念佛之外，最首要的功课便是参禅趺坐和武医兼修了。通过参禅打坐、静默思悟，令意念与神佛天地融通汇合，此时方能得智慧顿生，万物悉。否则，心便无法清净明澈，被尘嚣功利蒙蔽的心智慧便无法通达光明和极乐，武和医也无法达到炉火纯青的境界。

昙宗缓缓起身，伫立于大石之上，此时，明月清光泻于山野和河面，夜风送来草叶苇茎和野槐花醉人的馨香。

风拂僧衣，月映碧水。

何谓佛境？何谓极乐？

是时，是夜，是境。

他站在那里，开始调息，运气，着力，发意…

外运四肢，内调五脏，缓缓起势，不疾不徐，飘逸洒，矫若游龙，翩若惊鸿…

这便是达摩祖师所创，少林寺嫡系师徒以心传心的风云如来神功。

自得师父秘密传授此功，每夜子时，内修外持，不懈习练，迄今已经整整十年有余，从未有过一天的间断。

当初师父传授此功时，曾告诫他和降龙罗汉慧玚二人:修习此功，必得先具备极高的内功外力，辅以长年参禅修持之慧，加之佛徒慈悲之心怀，运以翻江倒海之法，发之雷电风雨之意，不断，风雨无阻，除此之外，还要逢遇天、地、神、佛诸多因缘际会，尔后方可于某某时某刻，骤然顿悟。

一刻钟，两刻钟，渐渐地，昙宗发觉——下面的河水似被夜风吹皱…

风吹水旋，水花窜动，似是游鱼跃水…

就着大半轮清明的上弦月，突然，只见河面的水和四处的风，原来竟是随着他不停的出拳运掌之下，有节奏地旋转动…

阿弥陀佛！

四周树木枝叶拚命摇曳，河水突然发出很大的喧响来，水花渐渐翻滚卷扬…

昙宗忽觉五内舒泰，六脉贯通，意念飞升，犹如神助，出拳发掌、腾挪跃跳，河水也随之风急高，轰鸣如雷…

天昏地暗，骤雨狂风…

不远处的河心中，有一方巨石，虽说此段河平缓，天旱水浅之际水落石出，远远的倒也明白可见，此时舟船行驶，船工皆知绕道而行；然而，一旦逢遇河涨水深之时，石没水中，航船往来，时有触船之事发生，少林寺僧曾几番接到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