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食之无味色为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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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月初八,杭州城中,一大早便锣鼓喧天,热闹非凡,就连街头巷尾的闲人,也有不少赶去看热闹的,尤其是沿高街一线的酒楼茶寮,连茶钱都比平贵了不止一倍。

饶是如此,整条街上的茶楼还是座无虚席,都巴巴地瞧着楼下。

喜乐声越来越近,那绕城一周的亲队,很快就要到这里了,有喜帖的能挤进易家大门,他们这些没喜帖没后门的,也只能在这里看个热闹了。

好在这茶楼一向便是八卦云集之地,那些食客们来自四面八方的零碎消息集中在一起,汇集整编成新的八卦,也能足下大家窥而不得的好奇心。

“易家这娶得是哪家的千金啊,这么大的阵仗?”

“这算啥,你们还不知道吧,这位新娘子,是易公子亲自从岭南回来的,一路上照应的那个周到,啧啧,听说连易公子亲自给她做菜,都被骂的狗血淋头…”

“真的?”一阵气声过后,众人又摇起头来,其中一人指着那“造谣者”叹不已,“你这厮肯定是胡扯,易家是厨神世家,易公子做的菜要是都挨骂,那天下还有她能吃的吗?再说,易公子看上的女子,定然是貌若天仙、贤良淑德…”

“噗!——”靠窗边的一个青衣男子听到这话,一不留神,口茶水了出来,引得众人怒目而视,只得干笑了两声,指指楼下,“有热闹了,别看我…”顺着他手指往外一看,众人这才发觉,街上的气氛忽然变了。那喧天的鼓乐唢呐声,竟生生被敲竹杠的声音打断——没错,看客们眼睛,仔细朝下看去,长街上不知何时钻出来些个衣衫褴褛的乞丐,三五成群,扛着一丈来长的竹筒,当中有人拿着竹板“梆梆梆”地敲打着,敲得声音刺耳难听无比,偏偏正好打在鼓乐声当中。生生将那人家的节奏打,愣是没法再吹打下去,整支亲队伍就那么卡在了长街口上。莫名其妙地望着这些不知从哪里来的乞丐。

易渊明身着大红礼袍,骑在匹白马上,从人群中缓缓前行,策马到整个队伍最前面,方才勒马停驻。冷冷地望着那些形容怪异的乞丐,冲易理淡淡地说了两个字:“打赏!”易理点点头,一挥手,两个小厮各捧了一大包铜钱上前,“哗——”地一下尽数洒了出去,人家是漫天花雨。他这是漫天钱雨,噼里啪啦地打下来,周围的人还没来及上前去抢钱。那些个敲竹杠的叫花子便动了起来,各自拿着手里的破碗烂竹杠,不等那铜钱落地,便接收过去,动作干净利索。像是之前就演练过无数遍一样,转眼就将赏钱收得干干净净。

“多谢老爷打赏!”照道理说。这些个凑热闹敲竹杠打秋风的乞丐,收了喜钱就该让路走人,可这一次他们非但没散,反倒有一人从当中走出,着易渊明的高头大马大红花轿一路走过去,一身百结敦衣,间大大小小的竟挂了八只口袋,一头长发随意地束在脑后,出张与这身打扮绝不相衬的俊朗面孔,双目灼灼,直望向易渊明。

“恭喜易公子,今天是易公子大喜的子,我们兄弟来讨个光沾点喜气,若有冒犯之处,还望易公子和新娘子多多见谅!”易渊明深深看了他一眼,平静地说道:“多谢。”岳翎却没有让开的意思,抱着肩,笑盈盈地望着他,“怎么?新娘子不敢见人吗?我还有份大礼要送给你们,不出来,我怎么送啊?”易理一听这话,分明就是来找碴的了,急忙上前说道:“新娘一入花轿,在拜堂之前都不可以见人的,这位少侠若是想要闹房,不如先去观礼喝了喜酒再说…”岳翎角微微勾起,轻笑道:“那可不成,等到那时,我这大礼就送不出去了。”说罢,他一挥手,身边的小乞丐们转了几个圈,各自竖起了竹筒,点起火来,只听“嘭嘭嘭”几声巨响,那竹筒里竟还装得有烟花,此刻飞上半空,纵使在晴朗朗的白下,也绽开了几朵炫烂之极的花朵。

那烟花绽放在半空里,几乎大半个杭州城的人,都能清清楚楚地看到,那烟花开到极致,变幻出三个夺目的大字,“嫁给我”!

长街上下,几乎所有的人都为之震撼,原来这人不光是来找碴的,而且是来抢亲的。看热闹的人像是打了血般兴奋起来,摩拳擦掌,恨不得也上去助威呐喊,酒楼里唧唧喳喳地,都在讨论这即将上演的好戏。

而易渊明却连头也没有抬,对周围人的反应视若无睹,依旧淡淡地说道:“多谢岳兄的贺礼,吉时将至,还请岳兄让让…”岳翎亦是无视于他,视线越过他,定定地望向那顶大红花轿,“看来我这份礼,还是不够重,新娘子一点反应也没有,我还是亲自去赔罪…”说话间,他已然提气纵身一跃,闪过易理几人,直奔花轿而去。

他的手还没碰到轿帘,斜刺里便有一人一掌朝他口击来,岳翎不想此地还有如此高手,只得向后一退,却见那人身着喜袍,正是新郎易渊明,面沉如水,冷冷地望着自己。

“岳翎,你闹够了没有?”

“没有。”岳翎嘻嘻一笑,出一口白牙,“我早说过,我想要的人和东西,不到最后一刻,都绝不会放手的。”易渊明双眼微微眯了一下,握紧拳头,直视着他,寒声道:“这里没有你想要的人,若是再不离开,休怪我不客气了。”岳翎朝轿子那边看了一眼,他闹出如此之大的动静来,那里一点反应都没有,他眼神暗了暗,依旧笑嘻嘻地说道:“易公子怎知我想要的人是谁…说不定…”他眼睛转了转,忽然望向易渊明身后,惊呼了一声。

“温七?你怎么来了?”易渊明闻声一惊,刚一回头,岳翎已如一阵风般从他身侧掠过,直扑向花轿,而他身后,那里有温道玄的人影,分明是这厮声东击西,故意玩的花样。他稍一怔忪之间,再回头,岳翎已然掀开了轿帘。正向新娘伸出手去——“唉呦!”岳翎一个趔趄,差点摔倒在花轿前,抱着自己的手腕。也顾不得抢新娘了,气急败坏地叫了起来,“谁?是谁暗算我?”

“你不是已经看到我了吗?”声音温润如玉,带着几分笑意,从对面的茶楼上飘了下来。几乎同一时刻,一个淡青的身影也从上面飞跃而下,翩若游龙,风姿优美之至,正正好落在岳翎身边,轻叹道:“岳四。你这又何苦?”

“温七?”岳翎顿时口苦涩,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或者找块豆腐撞死。明明让人打听过温家的动静,说温道玄受罚面壁思过一年,断然不会出现在这里,却没想到,这当口上。他居然出现了。

原本想先斩后奏再说,如今撞个正着。他第一次有种找个地钻进去的觉。

温道玄反倒轻轻拍拍他的肩膀,将他朝一旁拉去,“走吧,别在这里丢人了。”岳翎翻了个白眼,不情不愿地被他拉到一旁,忍不住看了眼花轿,“你…你难道真打算就这么看着她…她嫁给别人?”温道玄瞥了他一眼,轻轻叹了口气,低声说道:“亏你还是丐帮的,消息怎地如此闭,这轿子里坐的,本不是她!”

“呃…”岳翎头黑线地朝易渊明望去,果然看到他一脸怒,眼神冰冷,哪里像是个新郎官该有的喜庆样,自己之前光顾着安排抢人的事,竟连最关键的事也给忘了,搞出这么大个乌龙来,真是丢人丢到姥姥家去了。

易渊明显然已经听到他们说的话,重重地哼了一声,转身上马,一挥手,“走!”易理急忙命鼓乐手继续奏乐,喜庆的乐声再次响起,把方才的曲转过不提。岳翎也冲着杜三他们使了个眼,让丐帮的人收拾东西让路,好让人家赶着吉时去成亲。

看着整队大红的人群在喜庆的乐声中走远,岳翎讪讪地说道:“原来不是她…难怪易渊明一脸晦气…温七,你…你怎地出来了?你怎知道这花轿中不是她?”温道玄扫了他一眼,淡然说道:“你能来,我怎不能来?她若是肯嫁给易渊明,也不会等到今时今了,走吧,有些事,勉强不来的。”岳翎跟着他上了酒楼,垂头丧气的,原来忙忙碌碌的心期待,如今全落了一场空,心中失望悲苦,说不出的难受,方一落座,便抢过酒壶来,一饮而尽,连喝好几杯,饮的急了,被呛了一下,咳嗽了几声,方才问道:“你…你既然知道不是她,为何还要来这里?”温道玄示意小二又送了几壶酒来,给自己倒上一杯,慢慢啜着,缓缓说道:“我来,只是有些事不大清楚,想要瞧瞧,那人会不会来。”

“那人?谁?”岳翎喝得过猛,酒气上涌,一时间,竟有些眩晕起来,“她若是不肯嫁给易渊明,当时为何不肯跟我走?我明明…明明说过的…”他望着温道玄,忽然有些歉疚起来,“温七,我…我对不住你…”

“不用说了,我明白。”温道玄苦笑了一下,轻轻摇了摇头,“其实,你也不必说什么对不起,她…原本就与我无关,我们都不过是她眼中的一个朋友,从未…从未真的让她上心,她心里的人,一直只有一个…”

“谁?”岳翎怔了怔,幡然醒悟,“你在这里要等的,是那人?”温道玄缓缓点了点头,望着楼下的长街,看热闹的人,大多随着亲队伍去了易家,那里有易家大开的水席,七七夜,款待各方来客。

那人自收到喜帖到今,易家也好,他也好,都有意无意地。封锁所有通往丐帮和他那里的消息通道,要等的,便是今。只是没想到,岳四会在半道里上这么一杠子,他轻轻叹息了一声,不又苦笑起来。

说到底,他想见的,并不止那人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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