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8章
如果出现文字缺失,格式混乱请取消转码/退出阅读模式
他原字“宗儒”,意思是宗法孔孟之道。后来某天大彻大悟,认为“宗儒”不如“宗吾”,宗法自己才能泰然处世。
李宗吾连儒家思想都不宗,他会宗三民主义?
“妈卖批,天天都写写写,哪有恁多思想主义来写哦,写得歪点还说我开黄腔!”李宗吾把笔一扔,从屉里掏出本《狗官外传》来读。
不管是《神女》还是《狗官》,整个西南地区都比较少见,毕竟现在信息通不发达。
李宗吾来南京后,无意中发现了这几本书,瞬间不释手。特别是狗官梦醒后的《狗官外传》,李宗吾尤为喜
,因为书中情节很符合他的厚黑学理论。
着烟,泡杯茶,看小说,李宗吾就这么悠哉悠哉地度过了一整天。
辞职信,李宗吾早就准备好了。
不过“国四老”之一的吴稚晖,对李宗吾特别赏识。他要等吴稚晖从北平回来,拜访
谢过后,才辞职回四川老家。
“长吁短叹啰,咦哟哦,愁云鬓损钗环,恨填心头步蹒跚。夜无眠……”李宗吾口中哼着川剧下班,走到背街小巷里,对凉菜铺的伙计说:“整半斤猪脑壳,多放点海椒面哈。”
“啊?”伙计听不太懂他的四川话。
李宗吾只好改说国(川)语(普):“麻烦整半斤凉拌猪头,多加点辣椒。”半斤凉拌猪头下烧酒,李宗吾可以一个人吃一天。
买好猪头,李宗吾又打了斤散装白酒,悠哉悠哉地唱着川剧曲调回家。
就在家门口,一个年轻人抱拳笑道:“可是宗吾先生?”
“是我,你哪个?”李宗吾问。
“在下周赫煊。”年轻人笑道。
“哎呀,周先生嗦,快请进,快请进,”李宗吾热情地开着玩笑说,“你的鼻子还灵唉,晓得我今天吃好的。”李宗吾是租住的房子,只有一室一厅,上厕所必须出门下楼。他显然是个不会收拾的,或者说不拘小节,屋内七八糟,不但被子、衣服
扔
放,桌上甚至还有不知哪天的碗没洗。
李宗吾也不觉丢人,对周赫煊说:“你等下哈,碗不够,我先洗了再说。”周赫煊忍俊不,坐在客厅里耐心等待。
片刻之后,李宗吾洗碗回来,把凉拌猪头摆好,又来两副筷子。他帮周赫煊倒
酒说:“你是稀客,我很早就想见见你。”
“彼此彼此,我也想见见‘脸皮厚、心子黑’的李先生。”周赫煊笑道。
“我不得行,”李宗吾摆手道,“我晓得脸皮厚、心子黑能够混得好,可惜我脸皮厚不起来,心子也不咋子黑。混了半辈子,还是只能当一个穷酸文人。”周赫煊笑着说:“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高尚是高尚者的墓志铭。”
“嘿,你这两句话说得好,”李宗吾拍桌子道,“跟我的厚黑学有异曲同工之妙。”周赫煊哈哈大笑:“李先生你是厚黑教主,那我就是卑鄙教主。”
“来嘛,为我们两大教主的相逢干杯,”李宗吾乐得举起酒杯,又说道,“可惜没得凉拌则耳(鱼腥草),不然吃着则耳
,喝着烧酒,跟同道中人摆空龙门阵,那才安逸!”周赫煊拿出路上买的炒花生,笑道:“我带了这个。”
“焦花生啊,这个可以的,你不早点拿出来。”李宗吾埋怨道。
两人喝酒扯淡,李宗吾酒意上涌,渐渐说到自己的遭遇:“来南京以前,我还觉得这个政府可以,是能够救中国的。来了以后,狗的,搞豁(原来)都是些
儿子。一个小小的编撰室,拢共就几个科员,还尼玛玩争权夺利。有个狗
的靠溜须拍马,居然调去中央
部了。老子写点文章,都要打我的小报告,至于迈?”
“自古官场一个样,何必介意?”周赫煊说。
“那倒也是,”李宗吾无奈地笑笑,“你那个《狗官外传》写得好看,把那些儿子写活了。”
“一点戏言而已,”周赫煊问,“李先生今后有何打算?”
“我嘛,等吴稚晖回来以后,我就跟他道个别,然后辞职回四川,”李宗吾吐槽道,“南京这个破地方,比四川都还热,跟个蒸笼一样,简直不是人住的。对了,对了,你那个希望工程搞得咋样?搞得好的话,我也去四川搞搞,还是教书育人有意思。”周赫煊笑着说:“不如我们合作吧。”
“要得,要得,”李宗吾举杯道,“来,先干杯再说!”第245章【封你做副教主】周赫煊的希望小学,如今还只设立在北平、天津及周边地区。东北太远,山东太,河北是平民教育促进会的地盘,都还没来得及展开工作。
平民教育促进会的晏初(陶行知的挚友,两人因教育理念不同而闹翻)先生,是个极为厉害的人物。年初还找过周赫煊帮忙,似乎是想获得资金支持,但因为战
而作罢。
周赫煊详细介绍了中华希望教育基金会的情况,李宗吾听了很受启发。他说:“你这个教育基金会,资金获得方式跟乡绅办教育差不多。不过你们的管理更科学,资金使用也更严格,值得推广学习。”
“只要是人在管理,就有漏,需要时时监督才行。”周赫煊打算回天津后,立即就开始查账,把教育基金会的蛀虫清理出一批。
李宗吾点头道:“确实需要监督。人之初,本恶,靠家庭教育、社会教育和书本教育才开始变善。这善与恶之间,存在着一种力,跟电磁力、地球引力一样,无时无刻不在对人产生作用。人心处在中间,力是平衡的,就能保证这个人思想健康。一旦向‘心’力失去平衡,就好像地球要被甩出太
系,朝着恶的那一边深渊滑行。”周赫煊狂汗,李宗吾又在兜售他的“心理力学”了。
民国时代有各种思想怪物出没,李宗吾无疑属于里面的奇葩另类。
他创立“厚黑学”,运用厚黑原理分析社会和历史,认为厚黑学足以和儒道佛地位平等,还自封为厚黑教主。
这些且不说,李宗吾最近几年又整出一个“心理力学”。把西方经典力学、电磁力学、明心学、程朱理学、佛家思想、三民主义扯到一堆,宣称人的“知(
知)、情(情
)、意(思想)”皆可用力来阐述。
李宗吾宣称,别用儒道治国,也别用法家治国,这两者都有偏颇,应该以物理学治国。
说穿了,李宗吾的物理学治国,就是糅合了儒家和法家的平衡之道,用力的平衡阐述德治与法治的微妙关系。
周赫煊看过李宗吾的全部作品,从那些文字中展现出来的,是李宗吾的眼界还比较欠缺。
李宗吾常年地处偏僻西南,又没有留过学,他所能接触到的都是比较陈旧的西式思想。比如《原富》、《法意》这些翻译书籍,沿海或平津等城市的进步人士,早在鸦片战争时就读过了,而李宗吾却只能在辛亥革命前后才能接触到。
这是信息传播的滞后。
社会主义理论在中国的传播,是五四后才渐渐兴起的,李宗吾远在四川很难全面接触,只能了解一些皮。
但奇就奇在,李宗吾通过七八糟的研究,自己摸索出一套似是而非的社会主义理论。
李宗吾说完心理力学,又开始扯他的社会主义理论:“我也是赞同社会主义的,中国就像一个大公司,四万万国民都是公司的股东,都应该有权利来管理这个公司的事务。这就是我心中的社会主义,它跟三民主义是一个道理。”周赫煊哭笑不得:“宗吾先生说得很有道理,我尽无言以对,不知该如何反驳。”李宗吾又说:“要解决社会问题,就要先分清国家这个大公司,到底什么是公产,什么是私产。地球生产力和机器生产力是公产,不许私人强力占据,或者是用金钱买卖。脑力生产力和体力生产力,是个人私有物,使用它们,就该给予相当的代价。”李宗吾所言的地球生产力,就是指矿山、土地等等,而机器生产力,则泛指专利过期的生产发明。
周赫煊仔细一想,还真特妈找不到如何否定这个思想。
但怎么听,都觉得很别扭。
这就一歪才,好好的社会主义理论,被他解释成这样了。
周赫煊只能说:“宗吾先生,我知道上海有个社会主义理论家。他叫张君劢,你在回四川之前,或许可以去找他聊聊。”
“张君劢我知道,新儒学的代表人物嘛。既然你推荐了,我肯定要去找他摆龙门阵。”李宗吾说。
周赫煊偷偷暗笑,他能够想象到,当张君劢听到自己狂热追求的社会主义,被一个老家伙歪着解释时,会是怎样一副表情。
扯了一通心理力学和社会主义公司理论,李宗吾又大谈厚黑学,他说:“蒋介石这个人,是脸皮也厚,心肠也黑。我虽看不惯他的做派,但肯定是个能做大事的。自古英雄豪杰都是这样,曹脸厚心黑,刘邦也脸厚心黑,朱元璋也脸厚心黑。现在各式军阀,哪个不脸厚心黑?蒋介石是集大成者!”周赫煊好笑道:“宗吾先生,你的厚黑理论,我觉得只能阐述个人发展。”李宗吾说:“对国家和
派来说,也能行得通啊。放眼世界列强,外
和军事行动,哪个不奉行厚黑原则?对自己不利的时候,就脸皮厚耍赖,对自己有利的时候,那心肠是往死里黑。”好吧,周赫煊又有些无言以对了。
想了想,周赫煊才说:“那为什么蒋介石和国能够成功,而同样脸厚心黑的张作霖,却兵败身亡呢?”
“这个嘛……”李宗吾皱眉苦思,一时间难以解释。
周赫煊解释道:“因为蒋介石有派,有明确的政治纲领。有了政治纲领,他就能统合知识分子、商人地主、军阀士兵等社会各界的利益和力量。这是民心所向,跟厚黑学无关。”李宗吾一拍脑袋,说道:“我明白了。张作霖的脸厚心黑,触动了大多数人的利益;而蒋介石的脸厚心黑,顺应了大多数人的利益。这是手段问题,更是大是大非问题。看来我要在厚黑学里面加上这段理论,厚黑并非一味的厚黑,要讲权谋,讲方式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