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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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看着秦弈符成，苏却很是沉默。

秦弈正自喜，却发现苏居然没声音，很是惊讶地问：“怎么了？是我这符还是没做好么？”

“不，你做得很好，此符已达八品下阶。”苏有些闷闷地回答：“但我想明河那些话，可能有她的道理，所以在想你还要不要继续学。”

“你又没见过现在的符箓，怎么知道她说的有没有道理？”

“不需要见，此乃至理。”苏喟叹道：“任何一门术法乃至核心功诀，总是在前人的基础上不断总结不断改进，便是我当年也改进过不少前人奉为圭臬的东西。还会有天才融汇百家推陈出新，创立震古烁今的新体系……若是数万年下来反而不如远古，那也太过小觑天下英才了。”

“呃……”秦弈便安：“如果有些高深的道法失传了呢？也有可能导致那一系的断层，使得今不如古吧。”苏心情好了点：“应该也是有的，尤其按明河的说法，曾经还有过妖劫，这种劫难可能导致不少重要传承断绝，只能去据一些残迹重新推演，甚至只得皮。他们想什么都超过我的，倒也未必。”秦弈笑道：“那便是各有所长。你的修行还远超他们，就算要重新收新知识也比谁都快，又有何惧？”

“也没什么惧。”苏缓缓道：“只是我……很讨厌被人比下去。”秦弈怔了怔，这就是这货很容易受的原因？可修到它这样的层次，还会这么有胜负心吗？

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苏便道：“无论你修到什么程度，每个人也有每个人自己独特的灵魂，有与众不同的烙印。也许有人觉得我重胜负很可笑，是破绽，是弱点，但那就是我，我乐意。莫非你以为修道修道，修到了深处就所有人都是这也不在乎，那也不介怀，千人一面？此非道也，而是一群行尸。”秦弈怔怔地想了一阵，颇有触动之，苏的观点从来都很，但却也从来都很有趣，最关键的是每每能说到自己心里，极具煽动力。

“我乐意”这种在现代都算得上中二的言论放在修仙界却偏偏并不违和，寻真，寻我，问道，问心，岂不就是如此？

但从明河的表现对比，苏这种估计也是有点离经叛道的一类，不像是能作为主正统的东西……

“这些东西，你听听便罢，现在参悟本我之理，为时过早。”苏终于道：“夜深了，开始练内丹吧……无论当今修行法门有多少更替，这最基本的打基础都不会有什么区别，如同武道无论怎么变也需要先把马步给扎稳一样。”这话听着居然是有些担忧自己教秦弈的东西落了伍似的，在给它自己打气。秦弈颇有些哭笑不得，盘膝坐好，却想起什么，忍俊不：“真香。”苏哑然失笑，这外人听了绝对一头雾水，或许算是独属于它与秦弈才知道的意义。

不知为何这种觉让它很喜，比如愿以偿地让秦弈修行这件事本身更值得高兴。

秦弈调整着正确姿势，一边问：“你们都说我适合修行，可你们都不探查探查我身上是否真有灵，如果我毫无灵，本修不成，怎么办？”苏奇道：“灵？一个人适不适合修行，适合修哪个方向，那就是灵。不知底细的也许要检测一二，你我朝夕相处，还用得着测什么？你以为灵是什么东西？身上长了一条？”秦弈：“……那我确定我有一条。”苏没好气地“呸”了一声。

秦弈却已经闭上了眼睛，慢慢地进入了澄明。

苏有些惊讶。认真地看了他一阵，忽然轻声一笑，自语道：“这还担心没灵……亘古所见比你更与仙道相合的，都数不出一只手掌。”因为它之前只是念诵了一篇法诀，本没具体讲解。本来还打算解说几句，可秦弈就已经自己练起来了。神奇的是，不但没有练错，反而还真有一丝丝天地灵气，在他身周开始聚集。

也许是因为他已经学了很久的外丹、阵法、道法常识、近期又学符箓，再加上和它苏朝夕相处，接收的全是修行相关知识，基础已经足够，对那法诀和行功方法没有任何理解障碍。

但这无法解释为什么灵气聚集得这么快，仿佛召之即来。

大道艰辛。别说他这么三个月的基础，多的是人三十年都学不出一个来，把自己练死了的都大有人在。看看国王就知道了……他不可能没有基础修行方法，但几年来修成了个什么玩意？

用其他行业的俗话，秦弈这大概就叫天生就该吃这碗饭。

武道术语，叫天赋异禀。

修仙术语，或许可以叫做，天灵。

秦弈此时的觉很奇妙。

如果以自己目前修炼到的这最基础的层面看，修仙所谓的练气和武道的真气并没有太大差别，在源头上都是起于相同的概念，调和、贯通百脉，滋生丹田一口气，以自身成就小天地。

然后同样都能达到强身健体，洗经伐髓，祛病延年的效果。

再往后同样都要打通任督二脉，沟通天地之桥，引天地气，达成自身与天地的大循环——在武道上这叫先天之境，如李青麟早已达到，秦弈李青君都还没有。

但是如今同时身具真气与灵气的秦弈，能发现二者质有差别。

比如武道的真气能增加他的力量，也能外放，有很直接的破坏力。而仙道练出来的这股灵气或者说法力，似乎暂时没有这个效果，可能要壮大之后才有，目前的觉反倒是——很。

没错就是很，如今才刚刚修出一缕如同轻絮般飘的灵气，就觉通体舒泰，四肢百骸里里外外都被甘泉漫过一般，清凉畅美，得人本不想停。

怪不得有些人修炼修得连女人都不想要了……想必当修到神魂的时候，会更？

在没有接触到更高境界的对比之前，现在的秦弈觉上就像是，这武道真气是，如火攻敌；这仙灵之气是，如水涤身。

事实上他所修的真气和灵气都是中的，各自分别都是调和的结果，本不该有这么明显的区别。

调和之后，各自再成？

秦弈几乎可以看见自己的下丹田，原本盘踞的真气和新来的灵气开始慢慢旋转，终于变成了鱼的样子。就是灵气还很小，真气已经练了多年，觉就像壮汉在和幼女玩六九，很违和。

不知道再练下去会是什么样子，按理仙灵之气档次要比武道真气高很多，达不成平衡的，更别说再成了……真不该形成这种局面才对……

秦弈心中忽然一动。

身上那本无名的蓝皮秘笈，说不定真有特殊的门道……练出来的真气质量，与众不同？

第四十二章教错了？

秦弈慢慢睁开了眼睛。

天早已大亮，隐约可以听见王府中人行走做事的声音，远远飘来，隐约而悠远。就像结庐在人境，而此屋却自成仙境。

他成功踏出了修仙的第一步。

虽然只是最基础的一缕灵气，他知道此后自己已经不一样了。

伸手一招，那贴了漂浮符的酒葫芦便飞了过来，好像有绳相系。原先用真气去驱使，只能勉强发挥效果，飘飘忽忽的；用上了“法力”，那便不仅是漂浮，彷如电。

“驭物，法力最典型的特征。”苏的声音悠悠传来：“在你修到一定境界之前，法力本身并没有伤人的威能，它的用途在驾驭，驭物，驭器，纵五行，呼风唤雨，牵引雷电。对于自身的强度上，效果一般。这是与你的真气最大的区别，可莫要觉得两者差不多。”果然苏知道他起初会觉得两者差不多。秦弈齿一笑：“战士和法师的区别我还是知道的。”

“战士和法师……”苏咀嚼了两遍这个形容，却也理解了下来，慢慢道：“外在是这样，但你要认识到一件事……修仙的本，是长生。外在的表现如何，都只是为了长生而保护自己的手段而已。换言之，你的武道也是手段，一样有用，无论是真气还是法。”秦弈怔了怔：“所以你之前也教我学武道，我本以为是过渡之用，按你这意思，可以一直学？”

“是建议你必须一直学，练到深处走武修路线，重身，重战法，这本就是一派修行体系——不然你在仙迹山见到的都该是法器，为什么会有狼牙？”

“对对，那敢情好，我拎着你，本来就该走武道才搭。”

“什么叫拎着我！”

“呃……好好，我供着你。”

“哼。反正武修体系在长生方面颇为不足，但战力极强，你二者兼修，便可兼具好处。”苏又道：“明河是单修仙术，典型的只重神，不重身，或可呼风唤雨，自己提着剑却如同绣花。当然也不是不行，修到极处一样天下无敌，只是在我看来终究有所偏颇。万一法力暂失，街口卖菜的大妈都可以骑在她身上打。”

“……”画面好强，怕是你自己想这么干吧？

“当然，人的力有限。修行之道浩如烟海，穷其一生也未必能领略万一，一般人是真的没有心力两者兼修，只得有所取舍。但你不同……”苏顿了顿：“你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连你都不敢兼修，就没人能了。”秦弈默然片刻，忽然道：“苏……”

“呃？嗯？？？”苏大吃一惊，这好像是秦弈第一次叫它名字！

秦弈站起身来，对着它一揖到地：“便是拜个师父三跪九叩，也没几个能像你这般谆谆而教。秦弈虽浑浑噩噩，也知良心。今在此立誓，必将用尽最大心力，助你重铸身躯。”苏不答，好半天才幽幽道：“想用这话堵住我夺舍的想法？”秦弈“啧”了一声：“好了，别傲娇。”

“若能重铸身躯，又何必总对我这身子垂涎滴……”

“谁对你的身子！垂涎滴！”秦弈笑出声来，继而话锋一转，又道：“如果有一天……我这样的人终究无法适应这有伟力的世界，说不定连南离都出不去……那这身子你便占了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