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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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问题恰恰出在这里。

沈邡却猛地放下茶盅,冷声道:“永宁伯,沈某方才就事论事而已,如是永宁伯觉得沈某与高斌同合污,因缘为女干,尽可上疏弹劾。”赵默在一旁这才打了个圆场,劝道:“节夫,永宁伯绝无此意。”贾珩眸光眯了眯,轻笑了下,说道:“沈大人稍安勿躁,有亲戚的多了,本官自不会无凭无据弹劾沈大人,只是高斌贪渎之罪,罪证确凿!如说屈打成招,肆意攀诬,在其宅邸共抄没折卖出五十万两财货,以高斌之俸禄,就是在河督任上干上一百年,也积攒不下这等家私!况据其下属供述,皆有其他证据相为佐证,铁证如山。”这就是他争执的本质,否则让这沈邡说什么屈打成招,子虚乌有,还真有一些不明真相的官员愿意相信是锦衣府罗织罪名。

这是他万万不能容忍的!

要办成一桩经得起历史检验的铁案!

贾珩道:“至于其他河官抄没家财,仍在合计,但损公肥私者,家资巨富,足可见彼等贪渎之状,穷凶极恶,沈大人方才提及就事论事,既说高斌是被他人攀诬,也当拿出一些凭据来,哪怕是据淮安府卖糖葫芦,摆馄饨摊的说,前河台高斌清廉如淮河之水,因谤入罪,天下冤之,哪怕这样的官声之评也好,总不能空口白牙,就说官吏威肆意攀诬罢?”沈邡脸一黑,被贾珩一通讥讽之言说的眉头直跳,只觉得其人绵里藏针。

翰林侍讲徐开看向沈邡以及贾珩,永宁伯自此,只怕又得罪了一位两江总督。

不由想起那两句诗,孤直之臣,社稷之臣,不过如是。

贾珩放下茶盅,道:“高斌之事,圣上自有明断,而今之计还是河务,府县地方事务配合抗洪之事,还请沈大人与赵阁老持,同舟共济,共克时艰。”争斗之言说完也得说几句场面话。

不过沈邡除非是蠢到透顶,才会在这件事儿上掣肘,如果真的敢玩的,锦衣府也不是吃素的。

现在他就是手持东皇钟的太一,巫妖量劫的天地主角,三清见了他,都要避他锋芒。

至于算计,那就看谁算计深沉了。

高斌贪污的银子究竟去了何处,这也是值得追查的问题,这位浙的一方诸侯,只怕也没有表面那般干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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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四十章洪泽湖似有溃堤之险,大人恐怕要早作准备……

扬州府就在贾珩与两江总督、内阁阁臣、江左布政使商议赈济水灾事宜之时。

瘦西湖畔,汪家所在的沁园。

亭台楼阁,园林重重,内里灯火通明,在朦胧烟雨中散发出离的光彩。

一只只五颜六的八角灯笼在廊檐下悬挂而起,随着夏夜的凉风摇晃不停,而丝竹管弦之音,伴随着吴娃越的酥糯之音,在雨雾中由近及远。

阁楼中,人头攒动,扬州盐商聚之一堂,隔着帷幔束起的看台,欣赏上阁楼对面的戏台上,正在演奏的乐舞,舞姿蹁跹,珠翠玉丽。

在悬挂的中堂画下,三尺青螭龙长几旁,扬州盐商总商汪寿祺坐在一张梨花木太师椅上,欣赏着歌舞,其人年岁将近五十,头发灰白,面容富态,身穿绸缎员外服,此刻脸上带着微笑,手中把玩着一对儿核桃。

扬州汪家自太宗朝初年就已是盐商,隆治年间汪寿祺更是因捐输纳效,荣赐三品藩司参政官衔,而下方一众盐商也因捐输多有官衔。

自前明开中法废后,陈汉太祖听从当时的内阁大学士、户部尚书范桢的建议,转而行纲盐之法。

淮南之地按“圣德超千古,皇风扇九围“十字,将商人所领盐引编为十纲,淮北则以“天杯庆寿齐南岳,帝藻光辉动北辰“十四字,将商人所领盐引编为十四纲。

太宗时期实行官督商销制,而后徽商渐起,客居扬州,在扬州秦淮河畔渐成豪富,及至隆治年间,太上皇数下江南,开始接受盐商捐输,于南北凡兵事、河工、庆典都有收纳捐效,为此赏赐给几位总商官衔,时光境迁,渐成八大总商。

此刻汪寿祺左右两边儿,则分别坐着扬州其他几大总商,计有:江桐、黄善、黄诚、鲍祖辉、马显俊、程培礼、萧宏生等扬州盐商。

这时,黄善放下手中的茶盅,其人年近四十,短眉细眸,鼻下与颌下都蓄着胡须,开口说道:“诸位,如今淮北雨水丰沛,有洪涝之灾将启,金陵过来的一些人都来收购粮食、租赁船只,我们要不要也一手?”曾在太祖年前作为京城的金陵府,不仅有南京六部,还有不少大汉致仕官员寓居荣养,家眷和亲族往往会在金陵以及江左、苏杭等地经营粮布等民生物资生意,输送江淮。

可以说,关乎民生的产业,都掌握在江南士绅的手中。

程培礼面微顿,沉声说道:“朝廷在江北抗洪、防汛,为此拣派一位阁臣和一位军机南下,当此国难之时,必定对囤货居奇,哄抬粮价之事降以雷霆,再说那位永宁伯不是好相与的,这件事儿,咱们不好掺和。”扬州盐商专务盐运,单此一项就赚的盆,实在没必要这时候被朝廷惦记上。

“那就只准备一些车船,不再掺和此事?”黄善问道。

扬州盐商运盐,手下都有不少舟船车马,以供转运粮秣,而金陵的那些大人物托了家中管事、亲戚过来筹借。

“老程,你这是被河南吓破了胆了吧。”鲍祖辉笑了笑,戏谑说道。

汪寿祺听着几人叙话,静静听着,目中浮起思索。

程培礼瞥了一眼鲍祖辉,皱眉道:“老鲍,你可知这位永宁伯的来头儿?”此言一出,众人都看向程培礼。

扬州盐商也不是都对朝堂风向都有所关注,纵然有所关注,所知程度也不一。

善笑了笑,接话说道:“这谁不知道?贾家的人,宁荣两公的贾家,在金陵也是名门望族了,只是这十来年里,后辈子弟有些青黄不接,没有身居高位的,家声才渐渐堕坠下来,不想玉字辈儿,转眼又出了这么一个人物。”萧宏生是一个三十出头的青年,仪表文秀,着一身锦绣斑斓衫,看着倒不像商贾,而是像读书人,开口说道:“据在下所知,这位永宁伯还不是贾家的嫡支,而是神京一房的偏支,后来因功累迁,直到在平后,成为现在炙手可热的勋贵。”鲍祖辉道:“他是武勋,也管不到咱们吧?盐务又不是兵事。”马显俊嘴角噙起一丝冷笑,说道:“河务也不是兵事,现在这位还不是总督东河、南河?”程培礼摇了摇头,目光深处浮起一抹忧虑,沉声道:“这位永宁伯不可小视啊,三月时候,中原多大的子,这位永宁伯领兵一举平,在中原之地杀的人头滚滚,犬子去开封府办事儿回来,和一些朋友聊起来,这永宁伯总督河南军政期间,忌刻深厉,前前后后罢黜、参劾了不少官吏,现在高斌一死,又是总督河道衙门,淮安府那边儿传来消息,几将贪渎河官一网打尽,这是个狠茬子,敢动刀子的。”鲍祖辉皱了皱眉,道:“两江总督沈大人不是刚去了淮安府,江南官场这么些人,他纵是过江龙,也不敌地头蛇吧。”

“我等原就不怎么经营粮米生意,不参合这些事儿倒没什么,都是一些蝇头小利。”马显俊说着,忽而微微欠身,低了声音说道:“只是这位前来扬州办事,听说到盐院拜访了那位。”程培礼道:“扬州盐院原就是荣国府的女婿,永宁伯调拨江北大营兵马,应援淮扬洪汛,路过扬州,去见一面也是应该的吧。”

“难说。”马显俊面带忧,摇头道:“这位还领着锦衣都督,去年那桩事儿后,扬州盐院附近可有锦衣府的人守卫着。”马显俊说的是林如海被人暗中下毒毒害一案。

“老马,你关注那些锦衣府做什么?”江桐轻笑了笑,略有几分狭长的目光就有几分古怪。

关注着扬州盐院的防守虚实,这是要做什么?难道之前那桩案子和他有着干系?

马显俊皱了皱眉,说道:“我也是听盐运使刘大人提及过。”两淮都转运使刘盛藻,官居从三品,主管盐务,不过要受朝廷巡盐御史的节制。

“就怕人无伤虎意,虎有害人心。”黄诚目光幽晦几分,接话说道。

这时,萧宏生将目光投向一脸笑眯眯,不怎么说话的汪寿祺,问道:“汪世伯怎么看?”马显俊也连忙说道:“汪老爷去过京城,想来也知晓这位永宁伯的底细。”扬州几个盐商都看向汪寿祺,汪寿祺向以多智而称道,更因早年接驾过重华的太上皇而与天家情不一般。

汪寿祺手捻颌下胡须,苍声道:“这位永宁伯,可不是易与之辈,现在不仅掌控京营,还管着锦衣府,大权在握,肆无忌惮,听说这位在京中圣眷正隆,纵然是内阁的几位阁老都要避其锋芒,我们不好得罪。”

“汪老爷别是忘了,这位和扬州盐院的那位可是姻亲,谁知道他会不会暗中相助?”黄诚冷声道。

汪寿祺笑了笑,说道:“盐务之事,已有齐阁老持,重新竞价盐引,划区分销,让出一部分利来朝廷也就偃旗息鼓了,至于林盐院,之后多半也要高升入京。”自古以来,商不与官斗,如前明沈万三富可敌国,同样难得善终,如朝廷之意甚坚,也只能让出一些利给朝廷。

“如是彼等没有见好就收呢?要查以往账目呢?”黄诚目光微寒,问道。

此刻在场几位心头都是一凛,这可是一笔烂账。

一些陈年旧账,自是八大总商自崇平帝即位以来赊欠运司的库银,几达几千万之巨,这是一笔巨大的窟窿。

事实上,在平行时空的道光六年,淮运运库查出五千万余万两的巨额亏空,而多是以盐商以捐输报效之名挪用。

据道光年间,桐城学派包世臣所言:“自嘉庆纪年兵兴以来,兵河两项,报效不过二千三四百万而道光六年清查库项,商欠反至五千余万。可知以报效为说者,皆右商而左帑者也。亦宜奏请准令将报效之项,划抵欠款,追还议叙,以昭核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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