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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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珩也猜出咸宁公主的一些心思,说道:“殿下放心,夏侯莹留在这里保护殿下,明天一早,我过来接着,也好一同启程。”主要韩国太夫人在洛,咸宁公主不住一晚也在礼数上说不过去。

咸宁公主想了想,说道:“那也好。”韩国太夫人笑了笑,道:“子钰,你说芷儿她女孩儿家家的,偏偏喜好武事,咸宁她到两军阵前,你也需得好好照顾她才是。”贾珩点了点头,笑道:“太夫人放心,我会的。”就在贾珩在洛韩国太夫人府上做客时——神京城,苑,坤宁已是暮四合,渐近酉正时分。

巍峨、轩峻的殿之内,灯火煌煌,明亮如昼,女内监侍立在梁柱帏幔旁,屏气敛息,静等着吩咐。

身着淡黄裳、翠髻如云的宋皇后款步而来,黛眉下的明眸看向正拿着三国话本翻阅的崇平帝,关切说道:“陛下,该用晚膳了。”崇平帝将手中的三国话本放下,略有几分瘦弱的面容上,神复杂,又一次慨叹道:“早知如今,何必当初。”这已是这位天子两天中第七次说着这样的话,事后过去,这位天子愈想愈是后悔,如果当初他力排众议支持着贾珩,就不会有开封被破。

宋皇后落座下来,宽说道:“陛下,当初朝文武皆言子钰不可信,圣上难免心头疑虑,只是谁也不想……再说就连子钰先前也说只是他对河南局势的推演,陛下不必太过懊恼了。”崇平帝面稍稍和缓一些,道:“如今看来,军国枢密,非等闲人可筹谋。”经此一事,他是不想再有下一次了,军机处首先要整饬一番,先前把一些七八糟的人进来,嘈嘈杂杂之音掩盖了正确声音。

还有内阁,政务还好,可在兵事一道,李瓒赴北后,多是一些不通军机的文臣。

此刻,正应了贾珩所言,天子已经开始了自我反思,不是他这个皇帝见人见事不明不智,一定是体制问题!

这是人的正常心理,而且随着时间愈发逝,那一部分关于自己的错误都会愈发淡化,直到都是那些文武群臣蒙蔽圣聪。

崇平帝忽而问道:“镇国公家的许氏去了太后那里?”宋皇后小心翼翼说道:“陛下,镇国太夫人领着儿媳妇儿楚氏,因着牛继宗的事儿去向太后跪安请罪,太后这两天为着陛下的事儿食不甘味、寝不得安,没有见着。”天子因捷报造假而吐血晕倒,而牛继宗的请功奏疏当然要负很大责任,镇国公太夫人许氏和牛继宗之楚氏,几是亡魂丧胆,先是在昨跪在门外不起,后来被长乐人劝离,哭着还家,然后今下午又来跪着请罪。

崇平帝面淡漠,说道:“河南军报造假,牛继宗还要上奏疏表功,以朕看来,牛继宗多半已经变节投寇,附逆从贼,戴权!”

“奴婢在。”戴权这时候,从不远处而来,额头上仍着白纱布,紧紧垂着头,脸晦暗沉。

虽说天子没有怪罪于他,但终究是他将那份可恨的“捷报”递送给天子,现在人都目光古怪地看着他。

他戴公公何时栽过这般的跟头儿!

“派内卫圈了镇国公家,待河南之事查证属实,如当真有罔顾国恩,附逆从贼,欺君瞒上之恶事,当以律严惩!”崇平帝面冷漠说道。

自晕倒后,在宋皇后以及冯太后的劝说下,崇平帝一直在调理身子,就还未来得及处置朝堂的事,这次突然想起来牛继宗,自然先行处置,省得又哭哭啼啼寻那个求情,寻这个求情。

所谓以律严惩不贷,难免要除爵夷族,或许成为开国四王八公勋贵阶层第一个被诛连戮绝的勋贵。

戴权按捺住咬着后槽牙的冲动,低声说道:“陛下,就在刚刚内缉事厂来报,内卫通过比对笔迹还有抓捕、讯问两名前来送军报的贼寇,河南都指挥使郭鹏不愿从贼,自尽而亡,镇国公牛继宗与汝宁府知府钱玉山则变节事寇,汝宁府就是在牛继宗和钱玉山的协助下攻灭。”先前,高岳派出报信的两位信使被锦衣府在青楼中抓获,经过一番严刑拷问,已经道出了贼寇的所有细情。

崇平帝闻言,怔了下,脸“刷”地沉下来,道:“朕就知道!如果不是彼等从贼附逆,贼寇焉能如此轻易席卷河南,以致局势糜烂,一发不可收拾!”这一刻,这位天子似乎在下意识地隐隐通过“就”字,来弥补着潜意识中未曾先见之明的错漏。

还有一句,如果不是牛继宗还有郭鹏的钤印,他……也不会受其蒙骗,出乖丑,沦为笑柄。

宋皇后连忙劝说道:“陛下息怒。”崇平帝脸铁青,冷声道:“戴权,传朕谕旨,一等伯牛继宗罔顾国恩,变节事贼,欺君罔上,罪在十恶不赦,着将镇国公府除爵,夷三族!”直到此刻,在崇平帝心头制的“委屈、愤怒、羞愧”还有对自己竟然吐血折寿的“恐惧”,在这一刻得到了倾泻对象,铁拳砸下。

因为放眼望去,百官都接不住这磨灭大道的一拳,而崇平帝也用一句“万方有罪,罪在朕躬”为从上到下的愚蠢遮掩过去。

当然,哪个不长眼的敢说罪己诏的事儿,就是活腻歪了。

“陛下,夷三族,这……这只怕有损圣德吧。”宋皇后雪颜微变低声说道。

一般而言对勋贵犯罪都是放抄家,事后甚至还会圣恩发还一批房子。

夷三族似乎杀戮过盛,有伤仁和,但事实上,十恶之罪,原就尤以三谋为重,可夷三族,纵是八议也不再论。

如《大汉律》规定:“谋反、谋逆、谋叛,犯者皆凌迟处死,祖父、父、子、孙、兄、弟及同居之人,不分异姓及伯叔父,兄弟之子,不限籍之同异,年十岁以上,不论笃疾、废疾皆斩,女眷并十岁儿子以下充作官婢。”在大汉律中,如果没有特指,夷三族就是父族、己族、子族。

崇平帝沉声道:“用德而不用威,方有彼胆大妄为,欺君罔上,况如不加以严惩,再有贪生怕死,屈身事贼者,如之奈何?”你可以打败仗,但你也不能帮着贼寇欺君?累受国恩,与国同休,怎么忍心伙同贼寇欺骗君父?

心头何尝有着君父半分?

君父都被你气吐血了,你知道吗?

宋皇后闻言,玉容顿了顿,抿着粉,低声道:“陛下所言甚是。”朝堂上的事儿,她也不好多劝,只是陛下已经好几年没有这般动怒了。

如何不怒?这是一个帝王在被愚、被欺骗后的出离愤怒。

愈是强主,愈是如此,汉武帝听说李陵变节,直接杀全家。

如果只是变节,崇平帝可能还不会刑戮过甚,但先前还闹出了乌龙,这两天每到夜深人静,只要一想起自己喜滋滋地拿着军报给群臣分享,不能想!

“速去!”戴权声音也冷然几分,说道:“奴婢遵旨。”分明也是恨极了镇国公一家,此刻头上的疤痕还在隐隐做痛。

见着崇平帝脸沉,宋皇后默然片刻,婉美玉容上见着关切,劝说道:“子钰临行之前,不是再三说过,陛下还是要以龙体为重,不要因这些事太过动怒。”此刻,只能以贾子钰的话来劝着天子。

崇平帝摆了摆手,说道:“梓潼,朕心头有数。”却说镇国公家,花厅之中牛继宗之母许氏正坐在花厅中,周围是牛继宗的六房年轻姬妾珠翠环绕,还有牛继宗的儿子牛存德以及媳妇儿杨氏相陪。

经过几天的折腾,牛继宗之母许氏,花白头发下那张苍老面容上忧密布,已不见与柳芳之母孙氏、南安太妃唱着双簧、尖酸刻薄的风采,只是一味长吁短叹。

楚氏劝了一句道:“老太太,天都擦黑了,该用着晚饭了。”牛继宗儿子牛有德,年岁二十三四岁,身形魁梧,浓眉大眼,面庞微胖,略有几分老成,道:“老太太身子骨儿要紧,还是吃一些吧。”

“唉,我怎么吃得下,也不知继宗他在河南怎么样了,这河南也没个消息传来,这锦衣府也不知是干什么吃的,如果早一些将败报传来,也不至于闹的现在风风雨雨,里太后也不见着咱们。”许氏叹了一口气,说着,心头愈发愤恨。

楚氏皱眉说道:“老太太,那贾家那位不是去了河南?也不知能不能瞧见老爷,是不是明天去贾家问问?”

“别提那小子和贾家!一提就来气!”许氏语气怨恨道:“说来说去都怪贾家那小子!当初不是他夺了继宗的果勇营,继宗带着果勇营去河南,也不会这般,要说他掌着锦衣府,如能早一些传来败报,也不会在魏王封妃大典上传来造假的捷报,他这趟,我看多半要战死在外面!然后贾家败了,她媳妇儿还有那些贾家姑娘,都被发落到教坊司,让人糟蹋!”牛继宗的六房姬妾,听着许氏咒骂着,也附和说着。

此刻轩窗外吹来一股清风,灯火跳动,摇曳不定,落在衣裳丽,云堆翠髻的众姬妾脸上,因为愤恨、怨毒的表情,面容森然可怖。

许氏骂了几句,看向楚氏,急忙问道:“理国公、缮国公、治国公几家,还有太妃那边儿怎么说?”楚氏叹了一口气,道:“其他几家都说没有法子,倒是南安府上,太妃她说这两天太后还有圣上都在气头上,等过几天,风头过了,再去给咱们家求情。”在这两天时间里,牛家几乎成了勋贵群体的臭狗屎,虽不说有意远离,但对许氏、楚氏的来访都搪、敷衍,劝说她们耐心等待着里的处置。

“唉,我就怕里迁怒到咱们头上,总得想个法子才是。”许氏面带发愁说着,忽而想起一事,问道:“北静王妃呢?北静王现在正得用,还有甄家也是国戚,如果能去里说说请,咱们也能过了这一难。”南安、北静可以说是四王八公的旗帜,南安太妃既已答应(敷衍),那么北静王妃甄雪自然落在许氏的目光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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