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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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个庄客捻起一粒花生米，往嘴里着，沟壑丛生的额头下，眼神忌惮，道：“我可也听说了，这是个狠角。”乌进孝放下手中酒碗，笑道：“这几年年景愈发不好，大家都在打饥荒，东家再是情凌厉，也不能不讲道理罢，这次进献，我可是费了不少劲，还自己贴补了一些，若东家还不知足，可就说不过去咯。”另一个庄客道：“是极，是极，天下这几年十旱九灾，咱们帮着维持庄田有进项就不错了，不然，就让这些老爷、太太们自己去种地。”众人闻言，哈哈大笑。

“喝酒，喝酒，明天还需见见这位珩大爷。”乌进孝摆了摆手，止住笑声，心头却忧虑着。

他进城后可打听过这位珩大爷，眼里一点都不沙子。

明天怎么应对，还需好好筹谋一番才是。

这些年，他通过虚报受灾，有意放任不管，使几处庄田入不敷出，拖累宁府公中银子贴补，宁国府原主人经受不得，只得将庄田出售当地的商贾大户。

却不知那些商贾大户，已和他暗中商量过，单以此法，就让亲戚代买了几处庄田，自家子也愈发红火。

“希望明天别出什么事才好。”乌进孝如是想道。

另外一边儿，贾珩说话之间，举步向着后院而去，刚刚到得内厅廊檐下，就听得声笑语传来。

内厅厢房之中，秦可卿坐在一方罗汉上，收拾着诰命礼服，周围莺莺燕燕围拢了一圈儿。

因临近过年，秦可卿这等命妇，需到中向两娘娘请安，所以听着过来串门儿的凤姐撺掇，打算将诰命服饰提前试试，看别有什么不合适，也好提前修改。

尤二姐、尤三姐，姐妹两个坐在一旁的绣墩上，见着那彩丽、金玉其辉的诰命大妆，一静美、一冶的脸蛋儿上，都不约而同浮起羡之。

凤姐也在平儿等一干丫鬟的侍奉下，陪着说笑，湘云、探、宝钗则在一旁坐着。

黛玉因这几，身子不大利就未过来顽。

至于宝钗，也不是过来串门儿，而是奉了母命，来请贾珩一个东道儿的。

先前，魏王的生宴上，贾珩托咸宁公主在宋皇后面前讨了人情，最终宋皇后也很给面子，吩咐六都太监夏守忠领人去礼部过问，说薛家一应进贡之物，并无不合意之处，不知礼部是什么主张？贸然更换采购皇商？

这一垂询，户部的相关官吏又惊又惧，顿时没了借口，就不好配合着内务府暗中对薛家的皇商生意下绊子，遂给薛家开了个条子，用了印，再核销了去年账簿，做完这些，薛家掌柜再去内务府理论，果得顺利无阻。

薛姨妈听说之后大喜，尤其从宝钗口中得知，是里那位母仪天下的皇后娘娘发了话，端是又惊又喜，连忙催着宝钗到府上请贾珩一个东道儿。

宝钗一身淡红里白衣裙，如梨蕊雪白的面容，隐隐失神。

这等盛装华服，普通人家也就出嫁时可着凤冠霞帔，勉强风光一回。

凤姐笑道：“咱们女人活一辈子，也就求着这一身衣裳。”秦可卿脸上挂着恬静的笑意，道：“凤嫂子，衣服再好，也不过是保暖避寒之用。”

“哎呦呦，你们瞧瞧这话说的，又是羡煞人，又是气煞人呢。”凤姐看向尤二姐、尤三姐、宝钗、探、湘云笑着说道。

众人都笑了起来，尤其湘云格格娇笑，几是笑出了银铃声，倒是将秦可卿得脸颊微红，觉得方才是不是有些炫耀轻狂了。

湘云笑着凑趣道：“嫂子不用羡慕旁人，过几年，琏二哥哥在外面也给嫂子挣个诰命来呢。”探闻言，剜了一眼湘云，偷偷扯了扯湘云的衣袖。

宝钗丰润脸蛋儿上的笑意微微敛去，明澈杏眸，瞥了一眼湘云。

湘云终究心烂漫，想到什么说什么，加上不知贾琏夫的勾当，倒没想到这话有什么不对，见探使着眼，面糊道：“三姐姐扯我衣服做什么。”探：“……”宝钗杏眸目光偏转，不忍直视。

凤姐瓜子脸上笑意以眼可见的速度凝滞，丹凤眼垂下，打量着诰命服饰，心底苦涩翻涌出来，叹道：“这我可穿不着，也指望不着那个不着家的帮我挣诰命出来……只怕，我这辈子都没这个福气了。”以贾琏捐来的同知而言，除非任实职，否则想给凤姐求封诰命夫人，难如登天。

一时间，场中气氛变得尴尬。

尤三姐秀眉之下的明眸，闪了闪，看着凤姐那张凌厉的瓜子脸，若有所思。

尤二姐微微蹙着秀眉，看着凤姐的美眸中有几分怜悯。

那位琏二爷，听说与老爹的小老婆通被发现，又被赏了妾室，只怕是愈发肆无忌惮。

秦可卿心头同样有几分慨。

“没想到，凤嫂子与琏二哥夫之间，已到了这步提都不能提的境地？”好在这时，瑞珠进得厅中，打破了稍显尴尬的氛围，问道：“夫人，蔡婶子说，今年的祭恩赏什么时候打发人去礼部祠祭司领了？”秦可卿有些疑惑道：“这是里的恩赏？凤嫂子管治年事久，可曾知道这银子来路？”见秦可卿不解，凤姐似找回了一些自信，脸上笑意洋溢，道：“妹妹刚刚治家，还不知这银子的名目，这是圣上体恤故去功臣，在腊月发放的一笔银子，唤做祭之银，只是咱们这样的人家，倒也不急着等这几两银子使，不过能早早领了来，便于置办祖宗供奉，也能让府里沾恩赐福，说起来，纵有一万两银子供奉祖宗，也不及这个圣眷隆重、有体面的，如是那些世袭的穷官儿，反而倒是指望这银子过年呢。”说着，兀自笑了起来。

现在的荣国府，银库丰足，哪怕凤姐说话都多了几分底气，而与贾琏夫不睦的愁闷，倒是稍稍宽了许多。

秦可卿笑道：“倒是长见识了。”凤姐垂下丹凤眼，重又端详着那绚丽映光的点翠珠冠，以及金丝玉饰的诰命礼服，丹凤眼中的羡，浓郁得要化不开一般，笑道：“妹妹，现在不妨去试试衣裳。”秦可卿略有几分难为情道：“这非年非节的，就换上诰命大状。”凤姐笑道：“妹妹，现在不就是让我们看哪里裁剪得体的吗？若是大了小了，也好提前改上一改，省得去给两娘娘请安拜年时，出了纰漏，闹了笑话才是。”尤三姐柔声道：“秦姐姐，不妨先换了来，提前看看。”尤二姐、宝钗也劝说着。

不是女人，可能无法体会到这种对新衣服的新奇。

秦可卿也被说得心动，微笑道：“那几位姐姐妹妹稍等，我去里间换下。”说着，离了厢房，在丫鬟宝珠、瑞珠的侍奉下，向着里间的厢房而去。

“夫人，琏二，尤家姑娘，宝姑娘，大爷过来了，在厅里候着呢。”秦可卿前脚刚走，外间一个婆子进来禀告。

贾珩这会儿已在内厅之中静坐品茗，因着几人都在内厢房，他倒不好贸贸然闯进去。

说话间，就听到一把笑声，道：“珩兄弟，这是回来了？”丹未启笑先闻，不是旁人，正是凤姐。

凤姐以及平儿、尤二姐、尤三姐、宝钗在各自丫鬟的侍奉下，在环佩叮当声中挑帘步入厅中。

贾珩冲宝钗点了点头，目光掠过尤二姐、尤三姐，转而看向凤姐道：“凤嫂子，没在府上治办年事？”因为还有十来天就要过年，荣府也有一大堆事需要凤姐料理。

凤姐嫣然一笑，明媚的丹凤眼上下打量着贾珩，道：“珩兄弟，这不是忙里偷闲，过来你府上看看？”说着，问道：“珩兄弟，听说庄田的乌庄头过来了？”贾珩点了点头，道：“刚刚卸了礼单，正好几位姑娘也在，黑山村的乌庄头送了十来对儿兔子、锦、黑鸭，薛妹妹还有二姐儿、三姐儿若是喜，看着挑一对儿回去养着观赏。”湘云脸上带着雀跃之，道：“珩哥哥，兔兔呢？我要养一对儿。”以往在家中哪里有机会养过这些？

探笑道：“云妹妹别吵着要了，少了谁的，也少不了你的。”贾珩也被湘云的笑容染，道：“喜就行，等会儿一人领回去一对儿。”尤三姐丽脸蛋儿上，浅笑盈盈道：“我也喜这些猫呀狗的，只是兔子还真没养过，先前还想着若养匹小马驹也有意思呢。”她原也想学骑马来着，但奈何某人从没说教她的事儿。

贾珩笑道：“小马驹，也是寻马夫来喂，不如这兔子好养，可放在院子廊下自己喂养。”说着，看向宝钗，问道：“薛妹妹呢？”宝钗着问询的温煦目光，杏眸波光颤了下，柔声道：“我也领养一对儿，让莺儿照看着。”凤姐笑道：“我也喜这些兔呀的鹿呀的，质鲜美，尤其是汤，更是大补。”探、湘云：“……”众人继而又是笑了起来。

情知凤姐是在说笑，并没有人当真。

笑过之后，贾珩回头问着一个嬷嬷道：“夫人呢？”不等那嬷嬷出言，凤姐接过话头道：“可卿去试试诰命服饰，珩兄弟稍安勿躁。”贾珩闻言微怔，听着凤姐解释之语，点了点头道：“凤嫂子虑事周到，是需得提前看看，若不合身，还来的及改。”命妇要进觐见两娘娘，服饰、礼仪都需要注重，不然在京中就会闹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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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五十七章★《葬兔》？（可卿加料）众人说笑着，不多时，就听着“哗啦啦”声珠帘响动，一个丽人在丫鬟的簇拥下，步入灯火辉煌的内厅。

见得芳华之龄的少女，皆是一愣，目眩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