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尺素道:“千寒，从来不是在一个所谓的主，而是在你们。”她转过身，抱镜往阵眼行去，那些弟子们亦步亦趋，跟在身后。

“世人总说，墨者任侠，儒生至善，道门逍遥，佛子慈悲，却把我们千寒，归为避世退隐之。”余尺素神淡淡，“盛世退隐，冷眼繁华，世出山，斩妖除魔，护天下清平，这才是千寒。”她席坐在阵眼处，双手抱镜，银衫随风飘扬。

千寒修士们跪在她的脚下，发自内心地尊敬，视这位年幼的少女为主。

余尺素眼前闪过很多画面，佩玉一扬刀，道:“退到我身后”；盛济桀骜不驯，抚剑说:“山高我为峰”；白云缭绕的山间，怀柏按了按眉心，笑着摇头，“人生不得长少年。”六道院里烂漫的花，黄钟峰上遮天的巨梧，薛记饭馆里飘扬的酒香，河上的千盏明灯，还有天海秘境中，飞舞着的萤与如梦如醉的璀璨星河。

“还没给你数遍星星，”她自言自语道，又轻轻笑了，“我知道，你会为我自豪的。”腔热血，一颗侠心，我辈修士当如是。

结界之外，长凌抱臂，看着下方许多珍馐，了嘴角，“庭，我忍不住了！”他扭扭头，蝠翼以极快的速度扩张，振翅之时，起惊雷骤雨。

庭道:“让小兵上去探路，你们呆在后面，不要受伤。”长凌不屑，哈哈大笑，扇动巨大的翅膀，往结界冲去，“我可不像你一样婆妈。”眨眼之间，飓风大作，浓黑的魔气有若浩浩江河，往结界扑去。

金光一闪，长凌被结界反震，吐出口血，反而愈发兴奋，一次又一次攻击结界。

余尺素将轮回镜置于膝上，取出白玉箫，“退到我身后。”箫声穿透云，长凌掏掏耳朵，“小雀儿叫得真好听，就是声音太小。”周围的魔物闻言，也大笑起来，结界不停晃动，岌岌可危。

一个千寒弟子也拿出玉箫，站在余尺素身前，紧接着，一个又一个弟子站了起来，没有退却，没有畏缩，挡在余尺素之前。

一人的箫声虽小，但凝结所有修士之力的箫声，声震九天，穿透天地！

长凌面变得沉，就连化神的他，也受音杀的影响，脑内一阵剧痛，更别提这些魔物了。

许多魔物们捂住耳朵，发出痛苦的嚎叫，口鼻不断涌出血来。

千寒广场之上，银光烁烁，少女们手执玉箫，衣袂飘扬，宛若天人。

箫声凝成一轮孤月，明亮月华所到之处，修为略低的魔物顿时化为脓血，惨叫声接连响起，却盖不过这凄绝伦的箫音。

廿十四桥明月夜，玉人无处不吹箫。

一滴又一滴血顺着白玉箫落下，滴在地上，像是柔润的雨，和在箫音里。

孤月忽然光芒大盛，化作一把弯刀，刺穿重云，朝长凌劈去。

长凌本不屑一顾，不想躲避，待弯刀近至眼前时，心中忽生畏惧，侧身一闪，魔血薄而出，半截翅膀应声而落，没过多久，新生的翅膀顺着断骨长了出来。

余尺素指尖颤抖，面上浮现绝望，也许只能以身殉阵……

但高高在上的魔物，也不再如以往一般狂妄自大，眉头微皱，竟生一股怯意。

明明如蝼蚁一般，却可以迸发出这样强大的力量，长凌眼中杀意一闪，这些修士，必死！

他长啸一声，滚滚魔气势不可挡地扑至，在结界上击杀出数道裂。

——“为何还要执着与我为敌呢？鸣鸾？”魔君玉手纤纤，拨开眼前一片镜片，举步踏入另一片光中。

方至其中，一把刀呼啸而至。

她举起手，夹住无双，微笑道:“你我本属同道，为何在此对敌？”佩玉脸沉凝，一言不发。

本想孤注一掷，把魔君封入轮回镜中，但半面残镜，难以承受魔君巨大的力量，或许整面镜子也只能困住她片刻。

若说时间如长河，缓慢却无法阻挡地往前去，那此时她们所处之地，便是时间的逆，是时间发生错的地方。

轮回镜碎裂，形成许多如光湖那样的地方。孤山那些贸然进入光湖试探的弟子，多被永远困在了逆之中。

但魔君力量横绝，区区光之力，困不住她。

“何必挣扎呢？”魔君眼底闪烁着光，“总归你们会输的，若乖乖臣服，我会考虑不杀你。”佩玉将真气注入无双，刀上瞬间腾起金红的火焰，“人间不会输的。”

“嗯？”魔君松开手，双臂张开，红袍扬起，“你也做过魔君，知道修士有多脆弱，随手就能碾成碎片，上天生我魔族，就是为了让我们统御宇内，成为这天地之主！”佩玉握紧无双，长刀划过魔气，“不，你错了，无论魔有多强，你们永远不会赢。”魔君脚步一顿，漫不经心地一挥袖，“是吗？”佩玉身子疾退，无双撑着地面，摩擦声高亢尖锐，在地上划出一道深长的剑痕，才勉强站稳。嘴角血迹蜿蜒，她却笑了，“你们没有信念，再强大，也不会赢。”魔君歪头，“信念，那是什么？”佩玉冷笑，举起了刀，无双刀意拔地而起，气势恢宏如山，裂地穿云，朝魔君扑去。

像圣人泛舟海上，像道祖骑牛出关，像巨子呕血著书，像世尊割饲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