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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沉。

狐妖斥道:“胡闹！”然而说完，它便看见霁月光秃的手臂，眼眸顿时黯淡下来。

少女本该光风霁月，完美无缺，却因断臂，白玉有瑕，明月有缺，让人看了不怅然。

狐妖亲手将霁月养大，把她当作最得意的弟子，寄予厚望，见此情景，更是心酸，身子转一个向，茸茸的大尾巴对着少女摇晃。

霁月看得心，只当她是默许，壮着胆子抬手摸了摸。

她本就喜好这种茸茸的小动物，而狐妖修行千载，月华，皮光滑柔顺，胜过凡间狐狸万倍。

玉指拂过柔滑的，停在狐妖脊骨处。

狐妖只觉一股颤栗之从脊骨蹿上，直击天灵盖，让她如遭电击，浑身无力，眼中含委屈的泪水，正要回头斥责，又听少女玉一般的声音，“师尊有九条尾巴？”八条大尾巴下，藏着一条小小的尾巴尖。小尾巴上的并未张全，还带一丝粉，只浅浅覆了层银绒上去，很有，小巧可。

霁月伸出手指，一摸到底。

“不要摸那里！”狐妖猛地弹起来，连蹿几步，又羞又愤，扭头跳到屋顶，一溜烟跑远。

霁月愣在原地，“我做错什么了吗？”怀柏忍俊不，眉眼弯弯，“妖怪都有一个极为之处，便如龙之逆鳞一般，摸不得的。”她笑眼望向狐妖落荒而逃的身形，想起那晚和胡美人在夜风中奔袭，慨:“明明是山野里的怪，偏偏要在这个抬头看不到星星的地方做什么圣人，这世上怎么有这样的妖怪？”霁月问:“仙长早知我师尊是妖？”怀柏笑道:“是啊，那我们追着小桃红到见贤阁下，听你说那里面只有渊风，就猜到七七八八了。”霁月偏头，“佩玉，你也知道？”佩玉颔首。

霁月回想当时，游烟翠似乎也毫不惊奇，便问:“师妹，难道你也……”游烟翠点了点头，面不太自然。

霁月心想，难道身为圣人庄的大师姐，便只有她最后知道这个消息吗？这一臂断的也未免太不值。她叹口气，苦笑:“罢了，看来是我消息最不灵通，对了，漫漫呢？”佩玉一直注意柳环顾行动，说:“回圣人庄了。”霁月松口气，“那便让她休息一会吧，想必她也累了。”柳环顾独居的小院是她母亲留下，名为采莲居，院旁有一方湖泊，湖上莲花娉婷，云烟浩渺。

她匆匆回到采莲居，红着眼睛走入一间暗室，掩好门扉，过了许久才出来。此时，眼中的猩红已经不见。

她推开门，柳树下少女抱刀而立，垂眸看着湖中莲花，白衣纤尘不染，如身覆冰霜。

佩玉回过头，敛去眸中冷意，将无双收好，自柳荫下走出，身后莲花十里，湖光潋滟，云雾渺然，而她神态孤高，气质超然，便如云梦中走出的神女。

柳环顾心中陡生慌，强颜笑道:“佩玉，你怎么来了？我带你去湖中亭去品茶。”佩玉抿了抿淡的，问:“岁寒呢？”柳环顾长袖下的手顿时攥紧，笑意渐渐褪去，“她还在休息，怎么，你找她有事吗？”佩玉垂眸，“来探望一番。”

“那便请吧。”柳环顾嘴角扬起，带佩玉进门，“没想到你还挂念着她。”一股厚重的药味冲来，佩玉轻蹙眉头，“她与我是故。”

“故？”柳环顾微笑着，笑意不达眼底，“她有你这样的旧识，真是十分有幸。”佩玉随她绕过重重屏风，“她有你这样的师姐，想必也很幸运。”房屋内未燃灯火，黯淡无光，岁寒卧在榻上，面惨白，像一个残破的娃娃。

佩玉看着她，面有些复杂。复仇之事本该是她自己亲力为之，却突然被人抢了先。这觉便像嘴中的猎物被人叼走，难免心有不甘。

岁寒仿佛听见脚步声，眉头皱了下，缓缓睁开眼睛，看到是佩玉时，神情陡然动起来，身子微微颤动，嘴巴一张一合，无声说道:“杀我、杀我，求你。”柳环顾放下灰的帐，笑道:“这儿药味浓，我们去外面聊吧。”佩玉最后看了眼岁寒绝望的神情，转身离开，头也不回。

柳环顾心中莞尔，笑意又深了几分，带她行至湖中亭，坐观湖上莲花摇曳生姿，送上一杯芬芳清茶，道:“我竟不知，岁寒还与你有缘。”佩玉接过茶，冷声道:“有缘。”她顿了顿，“我并不在意她的生死。”柳环顾稍稍一怔。面前的少女微蹙着眉，冷淡的眸中闪现一丝纠结，她本有着清冷出尘的气质，对敌时眉眼堆雪，冷到没有一丝温度，但有的时候，这双眼睛又分外柔软干净，让人一见了，就忍不住溺进去。

佩玉想了一会，发觉自己并不适合开解渡人，于是偷来天心的话，“仇恨是心上的尘埃。”柳环顾慢慢笑起来，笑容像湖上摇曳的莲花，“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心都已经空了，何惧这区区尘垢。

可她望着眼前的少女，忽生自行惭秽之，自己已是面尘埃，她却仍干净如雪。柳环顾轻轻合了合眸，低低笑了出来。

佩玉从采莲居走出时，天上又下起绵绵细雨，头上戴着柳环顾的烟罗纱帽，走动间，身子仿佛蒙着一层朦朦胧胧的白雾，飘然若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