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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们说:“这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恶毒的母亲。”

“烫伤很严重，应该是很热的开水，幸好隔了一层被子。”戴着金丝眼镜的医生用没有什么起伏的语气平静地讲:“很有可能会留下伤疤。”姜兴垂下头，并不说话，神情漠然。

陈一想了很多办法逗他开心，每天都会踩着自行车千里迢迢跑到医院来陪姜兴。

即便是姜兴不跟陈一说话，陈一也可以自顾自地讲上一天。

可是姜兴的父亲并不喜陈一。

所以陈一总是偷偷摸摸地来，他嘴巴热闹，笑起来又甜，很讨大家的喜，于是大家都多多少少愿意帮他一二。

来的时间多了，陈一甚至能清晰分辨出护士和姜立的脚步声。

一听到是姜立的脚步声，陈一便会像小老鼠一样，迅速地钻进底去。

等到姜立再走了，陈一才从底下爬出来。

他摸到了姜兴头柜上放着的水果糖，拆了一颗放进自己的嘴里，然后口齿不清地让姜兴猜一猜自己吃的是什么味道。

姜兴不理他，低着头看自己绷带的十手指头。

陈一嚼吧嚼吧两下将糖吃了，咔嚓咔嚓几声脆响，忽然眉尖一蹙，吐出了一颗带血的牙齿，舌尖一，便尝到一股子弥漫的血腥气。

护工见到陈一手里的牙齿就笑了:“陈少爷，你是不是糖吃得太多了，把牙齿都吃坏了？”陈一也不在意，漱口之后又坐了回来，扯了两张纸巾堵住自己血的牙槽:“我这是换牙了，不是糖吃得太多了。”姜兴看见了陈一翻来覆去查看的那颗小牙齿，黑黝黝的，肯定是吃糖吃多了。

陈一是一个很奇怪的人。

好像永远不会到气馁或者悲伤。

姜兴第一次看见他掉眼泪还是陈一被他爸爸带来医院看自己的时候。

“你为什么要哭？”姜兴觉得很奇怪。

陈一说:“因为你看起来很疼。”陈一第二次哭，是在姜兴出院之后，他偷偷跑来跟姜兴见面，姜兴不领情反倒跟他吵了一架。陈一半路跑回来帮姜兴挡了一刀，血了一地。

大概是因为太痛了，他一边哭得稀里哗啦的，一边噎噎地对姜兴代后事。

也是在这一次之后，姜兴的母亲因为两次伤人被关进了疗养院里。

姜兴最后一次见她，是在陈一痊愈后不久。

他身体好，恢复起来也快，没过多久又变得活蹦跳的了。

在某个光明媚的下午，陈一扯了一朵花攥在手心里，他将那朵花碾碎了，然后突然间提议:“我们去看你妈妈吧？”陈一又很平静地讲:“我知道你想她了。”疗养院的屋顶是红的沙地，裙子像白腹鳍。

天空是深蓝的湖底。

雪白的金鱼在光底下游曳。

她跳出了鱼缸，从锢之中释放。

倏然跌落在地上，发出了巨响。

金鱼在柔软的掌心中死去。

引人观赏。

姜兴的视线忽然被温热的黑包围，陈一捂住了他的眼睛，轻声告诉他——“不要看。”姜兴轻轻攥住了陈一的手指，不言不语。

当姜兴又从睡梦之中醒来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