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木皆是景,文明赏花不采摘”[1]。可是我每天都在新陈代谢,我的头发在生长,长了又剪掉,夏天晒黑,冬天捂白,没有一天的我是完全相同的。他既然本做不到将我还原成最开始的完整体,又凭什么把我转赠给别人。

我脑海中关于这个晚上的记忆像笔迹未干时被手蹭花了的纸页,内容都存在,却什么都看不清。我知道自己被樊忆川送到了医院,他好像试图往我嘴里药,但是我咬紧了牙冠就是不吃。到了医院我就更记不清了,四周都是白的,连看都看不清,怎么记录进脑袋里。

不知道糊了多久,婴儿的哭声是是我的知系统重启后第一个判断的信号。睁开眼我看到的是一只被削皮的苹果,正在削它的人是刘宇,可怜的苹果被削下来的比皮还多。擅长削皮的许若楠正抱着她嚎啕大哭的女儿颠来颠去,颠得哭声像下台阶一样坎坎坷坷,却并没有停止的意思。

他们两个人分别埋头苦干看起来并不擅长的事情,都没发现我醒过来。

我张了张嘴,很勉强地说了声吵死了,才使得他们对我投来关注。许若楠抱着孩子走了出去,刘宇继续削苹果。他活生生把苹果削成了核桃大小,也不管我是否能抬起手,扔在碟子里让我吃,放下水果刀就跑了出去。没一会儿樊忆川出现了,很练地坐到刚才刘宇坐过位置,盯着我说了一大堆话,我全都没听见,只看到他嘴巴在动,让后他把苹果拿起来,啃进了他的肚子里。

一开始的几天我不想说话也不想动,时间黑白替着翻动。醒着时看天花板,是白的。睡觉时闭上眼,是黑的。除了眼睛,我的脑袋也在动,我不由自主地一再反刍过去的一切,从童年开始,到楚悉放下我离开的瞬间为止。

可能因为我回忆了太多遍,记忆被思维的手一次又一次地翻阅,沾上了汗渍。原本分离的块融合成仿佛一阵风吹过的动态模糊,像格哈德里希特画好又抹掉的画作。

到最后背景成为黑白的,从中间一分为二,下面黑一点,上面白一点,所以上面是天,下面是地。天和地的颜总在变化,却始终没有一点彩偏向,rgb互相联动,恒久相等。

里面有无数条线密密麻麻地挂在树上,只有一条是红的。它搭在两条枝杈上,中间垂下来,形成一个m型。

红线非常醒目,是世界的主角。可只要它愿意动动脑子(如果线条有脑子),就能够察觉这是个没什么意义的主角。是它自己视野狭隘,勾画出的全世界就只有它一个彩的物体。又或者别的线本不是黑白的,只是什么颜的线都只能识别自己的那一种颜而已——黄线的眼睛里黄线是主角,绿线的眼睛里绿线是主角。谁也跟谁讲不通。

后来有一条白线(红线眼里的白线)从一头住了它,两条线逐渐绕成一条两股辫。

“白线”显然是所有线条里最聪明的,它另辟蹊径,知道彩要通过视觉的加工,撇不掉主观。它选择从源上解决问题,去绕/拥抱/捆绑/迫另一个个体,这样两条线变成了一条辫子。从这一刻开始不论它们是什么颜,它们都是最特别的了,因为它们是唯一的两股辫。

我不知道这些画面有什么意义,也许只是思维故玄虚的波动而已。

我的思维高速运转许久,终于令我停滞到极限的身体起了些竞争意识。然而我想动却也动不到哪去,我连医院都走不出去,说是住院治病,其实就是被我爸关起来了。

被我爸关在医院的期间我没什么可做的,想了很多,想来想去总要绕回关于“如何挽回楚悉”的思考上。

我冒出了多点子,比如让什么人搞垮我爸的公司,要不然就找猎头挖走楚悉,然而凭我爸的手段轻而易举地就能够让楚悉再也翻不了身。我甚至想过能不能让我爸去死。后来我意识到,症结不只在我爸,还有楚悉。他选了他想要的,他一直想要的东西。

我忽然记起来他很久以前跟我说过的那句话。他说你这样很愚蠢,用伤害自己来逃避你逃不出去的圈。不知道他还记不记得,他也确实身体力行地告诉了我什么是聪明的做法。

然而聪明不代表能成功。他没有伤害自己,而是利用能利用一切来跨过他的那个圈。他以为他能跨过的,然后像超人一样飞到天上,俯瞰曾经俯瞰他的人。可他跨不出,我知道。

他像一只爬山虎,那么有韧,一切都能够成为它的倚靠物。可他忽略了就算墙高到通天,就算他能攀着墙触到天,而他的须永远深埋泥土中。可离开了泥土,他的生命也就结束了。

照楚悉的说法,我永远不会懂他,到死也不会,就像永不相的一对平行线。我认为这纯属歪理说,是他为自己找的借口,这借口本不是为了安抚我,或者伤害我又或者跟我讲道理。这个借口跟我无关。他这么努力地创造出一套听起来可以自圆其说的道理只是为了让他自己好过一点——他可以以此告诉自己,放弃我而选择了其他的并不是丢西瓜捡芝麻。

那晚我被他气得什么能力都丧失了,脑袋分不出任何一条神经来思索他的道理歪在哪里。现在我哪里也去不了,低能耗地活着,因此脑筋运转地比较充分。

按他所说的,我不能理解他是从出生起就注定的,所以我们不能在一起。可世界上哪有两个人完全相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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