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七章经年旧事深宫风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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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落幕，晚霞映在天边，橘红的光辉照大地。夕下的皇，有种落寞的辉煌和寂寥。金凤独立后之中，檐角高飞，富丽堂皇。便是凤栖，也是万分不及的奢华。然而在这极致的炫美当中，有掩藏了多少红颜骷髅，玉颜垂泪？

内殿静悄悄的，女低头垂目，两旁珠玉翠屏，皆是上等，无一不显示出主人的尊贵非凡。

书雪打开香炉顶盖，将青花瓷碗里的水倒进去，立即一阵浓郁的熏香扑面袭来，而后又渐渐淡了，直至完全消失在空气中。

太后斜靠在如云软榻上，身后两个婢女给她着肩，金嬷嬷站在一旁伺候着。

书雪将香炉浇灭后又走过来“太后。”

“去请德妃过来。”

“是。”立即有小女走了出去。

太后半阖着眸子，笑问身侧的金嬷嬷。

“那宝华寺一别，不曾想那女娃竟又与璃儿牵扯上了，也不知道是福是祸哦。”金嬷嬷垂眉道:“太后不喜那位秋五姑娘么？”太后以手支撑着头，眼中有着几分兴味儿。

“她是个聪慧的女子，又是那样的容貌，若能有个好身份，配给璃儿倒也不算辱没了荣亲王府。只不过，哎，我没想到寰儿竟然也对那丫头存了心思。兄弟相争，红颜祸水啊。”金嬷嬷抬起头来“太后多虑了，大皇子不是说了吗？他对秋五小姐也不过是一时好奇而已。倒是世子爷，奴婢瞧着对那秋五小姐倒是认真的。”她低低笑了笑“也难怪，世子爷年少轻狂，那秋五小姐不仅生的一幅好颜，而且又那般聪慧。自是讨喜的。太后别怪奴婢多嘴说一句，奴婢瞧着世子爷有时候啊，还真是别扭得紧，像个小孩子一样。那秋五小姐虽然不过十三岁，却是沉稳端方，如果她嫁给世子爷为，说不定就能将世子爷的脾给改改。太后您不也盼望着世子爷早娶生子恩和睦么？况且奴婢看得出来，太后您对那秋五小姐也是喜和欣赏的，不是么？”太后笑了笑“那小女娃的确是个可心的孩子。最关键的是，璃儿自己喜。”金嬷嬷点头“可不是吗？奴婢还没见世子对谁这么执着在意过呢？可见是放在心上了。”太后道:“你以为那小子仅凭一两面就非娶那丫头不可？”金嬷嬷疑惑的看着她，太后笑着摇摇头。

“只怕那小子不安于室啊，呵呵呵，这种事他父王曾经不也是做过？”她突然了声，眉间带着一抹叹息。眼神也有些深邃“我就怕他跟他父王一样，在意过头了啊。”金嬷嬷立即不说话了。

太后却睨了她一眼，道:“你好像很喜那小女娃？”金嬷嬷道:“太后也知道，奴婢曾经是她外祖母的丫鬟。虽说已经过了那么多年，奴婢如今一心伺候太后。但是昔恩德，奴婢却也不敢望。秋五小姐与她外祖母甚为相似，奴婢那一见，想到从前在扬州，便…”她说着眼眶便有些红了，忙伸手了眼睛，道:“奴婢失态，请太后恕罪。”太后不在意的抬手制止她下跪“知道你是个念旧的，情义并重，将来也会对我忠心不二。”金嬷嬷道:“当年若非太后出手相助，奴婢只怕早就…奴婢今后定会对太后忠心耿耿，绝无二心。”太后和善的笑了笑“你我主仆多年，我心知你是什么样的人，所以才与你说这些话。哎，璃儿那孩子，和他父王一样，认准了一个人，终生都不会变。我就是担心这个，生在皇家，儿女情长并非好事啊。”金嬷嬷心中一动“太后的意思是…”太后伸手着太，道:“若寰儿真的只是对她兴趣也就罢了，如果真是对她上了心，只怕会酿成大祸啊。”她眯了眯眼，眸光悠远而惆怅。

“十九年前的事情，哀家不希望再次发生。”金嬷嬷心中一凛“不会的，太后。大皇子沉稳内敛，世子爷也不是那沉美之人，太后担心的事情，断然不会发生。”太后意味不明的笑了一下“但愿吧，但愿寰儿能收住心。”金嬷嬷又低声道:“太后把那洛王府的庶小姐赐给大皇子，也是因为如此？”太后淡言“景华历来便是个高傲的，而且八面玲珑心机深沉，最会取悦人心。我刚进的时候，她就于我好。应该是说，后里的嫔妃，与她情都不错。先皇也对她颇为喜，不然当年她也不会凭着庶公主的身份嫁给了洛王为正妃。别人家的孩子都是注重嫡出，她却反其道而行之。就因为她是庶出，所以特别偏庶出的孙辈。那洛竹音我以前也见过几次，在洛王府里排行第三，死了生母，洛王一个男人也不会带孩子，倒是景华常常带在身边，所以子随了景华，高傲且有几分心机，长得倒真是国天香，也有几分才华。在洛一带，还是有名的才女。”

“景华一直想给这个侄孙女儿找个好婆家，又看不上官阶底的，便想到了德妃。德妃倒是希望让自己这个侄女儿嫁给他儿子，墨儿也十五岁了，娶倒是也不算早。哎，王府里出的女儿，对于外界自然尊贵，但不过是个庶女，自然只能为侧妃了。德妃怕自己那个格强势的母亲反对，遂求到了我这里，想让我做主把洛竹音配给墨儿为侧妃。景华再是生气，哀家总还是她的嫂子，她也闹不出多大风来。”金嬷嬷点点头“可是太后您今把那洛三小姐许给了大皇子，德妃娘娘会不会不高兴？而且仍旧只是侧妃，太长公主只怕心里也不太舒坦。”太后抬手示意身后女下去，才微微笑道:“没了洛竹音，王府还有其他女儿可以给墨儿做正妃。一个庶女而已，在大家族中，也就只能作为联姻为家族获得利益的棋子，更何况是王府呢？你当景华当真有头无脑？若当真如此，也不会霸着老洛王这么多年而让他不变心了。你看寻常官宦家族，那个官员不是三四妾，通房丫鬟无数？偏生那洛老王爷却只有一一妾，并且让那妾室对她服服帖帖的，老洛王也宠她，任她在王府里为所为。”她摇摇头“你跟着我的时候景华已经出嫁了，自然不了解她的为人。她向来不是个吃亏的主儿，而且你别看她行事张狂傲慢，心眼儿比谁都多。她嫁给洛王以后，便是与洛王畅谈政事，洛王也随着她。你以为朝廷这些弯弯绕绕她不懂？她把自己的女儿送进，是为了什么？”金嬷嬷心中了然，却没有说话。皇家之事，外人不便嘴，更何况一个下人？稍不注意就是掉脑袋的事儿。

太后继续道:“皇上迟迟没有册封太子，那些人还不得在私下里有所动作？景华想让她的外孙当太子，同样，也想让她洛王府保持世代荣耀。所以，五皇子妃，定然会出在洛王府。而那洛竹音，如果能作为一颗很好的棋子监视有力的对手，也算没有费她多年来辛苦培育的苦心了。”这便是从皇室出来的人，哪个不是为着功名利禄世代荣华？

金嬷嬷在皇里呆了这许多年，早已看透。

太后叹了口气“皇家之人本就情凉薄，一辈子被权贪念腐蚀个彻彻底底，哪里还会有什么真心？景华当年不过是一个小丫头，就能有如此心机。这么些年过去了，只怕更胜从前。哎，历来皇室之争，皆是不可避免的。就像十九年前…”顿了顿，太后挥了挥手“也罢，那都是多年前的事情了。人界羡慕皇家富贵，却又怎知这富贵天之下，却又是怎样的一种艰辛和苦难？父子情薄，兄弟相争，后倾轧，步步惊心，如履薄冰…”她闭了闭眼睛，似疲惫了。

大殿空旷而静谧，空气中沉默的氛围抑得让人不过气来。

金嬷嬷抬头，看着这个全天下最尊贵的老妇人，她穿着金黄的凤袍，斑白的发丝用发膏擦得光可照人，尽管保养得宜，眼角之间也生了皱纹。岁月不饶人，当年的红颜皇后，如今却已经成了一个垂暮老人。这不仅是时间的摧残，更是这么多年以来廷不可避免的争斗若累。

都说一入门深似海，可为何时间偏偏还有那么多人不知死活的往皇里窜？终究还是抵不过心里最丑陋的**。

“太后，奴婢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金嬷嬷试探着开了口。

太后没有睁开眼睛，只是淡淡道:“你想问，把德妃的侄女儿赐给皇后的儿子，岂非在化她们的矛盾？”金嬷嬷低着头没有说话。

太后又笑了一下，眼神有些深邃。

“皇后行事张狂狠辣，刚愎自用，在后中向来以威严著称。德妃表面谦恭大度，实则心机深沉，隐匿锋芒，最是会笼络人心。你瞧瞧，后之中，她的风评是不是比皇后好多了？呵呵呵，当然了，你也可以想想，景华本就是个强势的人。她教出来的女儿，如何能差到哪儿去？”她说到这里，苍老的眼睛闪过锐的光芒。

“皇后坐阵六，德妃为众妃之首，两人表面上各不相犯，内地里却争得你死我活。这些年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因后无论如何不可有妃嫔独大，这于后朝堂江山社稷都是弊大于利。所以，只有她们互相制衡，后和朝堂才能相安无事。然而这一次，寰儿选妃的话，这种局面就会被打破，我不能让皇后一人独大。她和德妃争斗多年，一直不分高低。德妃也不会眼睁睁看着皇后坐大，让自己的儿子永远与皇位绝缘。但是她若贸然行动，只怕会得不偿失。所以她需要一个导火索，一个不起眼，却很关键的导火索。”金嬷嬷抬起头来“太后的意思是，洛三姑娘，便是那个导火索？”太后抿微笑“哀家更想知道，十年前皇那场大火，究竟隐匿了怎样的真相？”金嬷嬷心中一凛，抬头触及太后冷冽森寒的眸子，不全身打了个寒颤。

“太后？”太后坐起来，看了眼站在旁边没有说话的书雪。

“你去门外守着，看德妃到了没有。”

“是。”书雪福身去了，殿内只剩下太后和金嬷嬷。空气中抑的沉默氛围让人窒息，金嬷嬷额头上已经浸出冷汗来。沙漏沙沙的声音清晰入耳，仿佛落在心上。

太后闭了闭眸子，声音里第一次透出渺茫和不确定。

“梦岚，这些年哀家一直在想，当年是否做错了？”金嬷嬷浑身一颤，太后鲜少叫她的名字。她凝眉看去，正对上太后茫疑惑的神情。进四十余年，她亲眼看着太后从一个皇后做到今的位置，打后嫔妃，助皇上登基。这个女人是凌厉的，是深沉的，是果决而无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