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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白玉雕琢而成的脖颈处却有些泛红。

天师说谎话可真容易馅。

巫嵘懒得跟连谎话都不会说的人计较,只是板着脸,用权杖尖警告般敲了敲库库卡头边的地面。却没想到他猛地扭头,用那种能把头扭下来的幅度狠狠一口咬到权杖上,那架势恨不得用一口钢牙把权杖咬断。

‘啊——’巫嵘听到权杖发出一声长长的,惊恐万分的绝望啜泣声:‘我脏了,呜呜。’随后它再没了动静,昏死了一般。巫嵘觉得有点丢人,又有点嫌弃,幸好只有他才能听到权杖的声音。用比刚才更沉些的脸,巫嵘将权杖从库库卡嘴里拔出来,看到上面有一圈焦黑的牙印。

“要开始了。”傅清肃然道,桃木剑仍将鬼童钉在地上,他手里只拿着拂尘,站到大天坑裂旁边。那柄拂尘巫嵘曾在尸里,看傅清南的纸人拿过。但现在巫嵘看向傅清,才意识到正主和纸人间莫大的区别。他手里的拂尘正在发光,明明没有风,拂尘坠上的黑白鱼却无风自动,如真正的小鱼般追逐游动,循环往复,透出难以言喻的道义来。

“置死地才能后生,唯有用大天坑里的东西将你杀死,才能彻底消除烙印。”傅清是在与鬼童说,也是在和巫嵘解释。置死地而后生,先死再生,巫嵘负责死的方面,接下来的事情就给傅清。

“你都听到了?”时间紧迫,不再费。提起权杖,巫嵘站到库库卡的面前。这小孩也不知道听没听懂刚才傅清说的话,仍用那种桀骜不驯的小眼神瞪着他。说来也怪,明明是傅清说的话,库库卡却只瞪巫嵘,跟和他有仇似的。心里又给傅清南记了一笔,巫嵘提杖站好,回头看向傅清。

白衣道长盘膝而坐,拂尘至于膝上,双眼微阖,他的身前就是大天坑裂。明明闭着眼,但他就像能知到巫嵘目光似的,点了一下头。

开始了。

第215章震耳聋的轰隆声响从背后传来,犹如凶兽愤怒到极致的咆哮。森森寒风不知从何而来,吹动巫嵘的发丝。他背对着傅清与大天坑,看不到后面发生了什么。将后背给旁人对多疑的巫嵘而言是件难事,尤其在开始前傅清能说过,无论发生什么,听到任何声响,都不能回头。

到这种境地,要怪都怪傅清南。

绷着脸,巫嵘心里又记上一笔。心中思绪却没耽搁权杖刺下。杀库库卡不是简简单单杀了他就可以,而是要摧毁烙印所在的地方——这地方指的可不是一手一脚或某个器官这么简单,傅清说库库卡在大天坑地下呆了数十年,凡被大天坑污染的地方都是烙印所在。

落杖的时候巫嵘在想,是不是卜到了这点,当年的傅清南才在七大天坑各处留下能让其中人保持一丝理智的后手。

有理智在,大天坑就无法完全将人污染。而被完全污染的人已经彻底成了大天坑中的傀儡,就算置死地而后生也救不了他。

如果是正常人,在面对昔曾拯救世界的英雄,还要用凌迟般的方式将他杀死时,恐怕都会背负上莫大的负罪,甚至连看都不敢看,崩溃大哭。但巫嵘并非如此,他早知道自己情绪似乎淡漠的很,与常人都不相同。他也能有种种情绪,但那些情绪就像浮在事物表面的尘埃,风一吹就散了。

他只估摸着背后傅清的进度,权杖或急或缓落到库库卡的身上。每一下都能打的他焦黑身躯凹陷下去,起大片煤块碳屑似的黑碎渣。这应该是很疼的,因为那些黑碎渣就算是库库卡的血,权杖落下时巫嵘甚至能到库库卡身躯在微微颤抖。

但库库卡没有闭眼,他仍瞪着巫嵘,紧紧闭着嘴,像头倔强又永不服输的小兽。明明身如焦炭,被严重污染,浑身上下没有半点好的地方,巫嵘也能从他眼神中找到那种对生命的渴望。是痛苦的活着,还是轻松的死亡?没有真正经历过痛苦的人可能会选择前者,因为他们并不知道最痛究竟有多痛,无知带来无畏。

绵病榻多年,只能靠仪器维持生命的人,很多却会选择后者。做出这种选择的人不会被旁人简简单单一句‘你有勇气去死,难道没勇气活着吗’所打动,对他们来说活着就像煎熬,需要的勇气比寻死更多。当听到傅清‘置死地而后生’方案时,巫嵘心底有一瞬质疑。

库库卡经大天坑折磨,灵魂都被污染几近崩溃,又遭受了正火的残酷洗礼,如果没有大天坑的烙印在,他早就死了。而傅清打算做的,却是碾碎那些融入库库卡身体骨头中的烙印,将他从大天坑的束缚下带走。

这可能吗?库库卡能撑得住吗?

没有大天坑的支撑,只凭自己的一口气与信念,他真能撑到粉碎全部烙印的时候吗?

‘库库卡会活着。’似是觉出他内心所想,傅清开口。他语气坚定,充了力量,就像在说一个真理,没有半分动摇。他的话犹如火漆般烙印在巫嵘心头,并且痕迹伴随着他一杖杖的落下越来越深。

当看到库库卡漆黑眼底不屈坚韧的求生意志时,巫嵘才真正信了傅清的话。只有真正经历过生不如死的折磨,却没有放弃,仍旧选择活着的人,才明白活着一个词需要付出什么。他们的生命之火如宝石般璀璨,闪闪发光,正如库库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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