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女演员下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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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十六下午培尼明迪候爵夫人苏珊娜的馆邸大门，一辆高级地上车通过了。在大理石砌成的玄关下车的，是七十四岁的老练政治家，身居国务尚书之座的立典拉德侯爵克劳士。

立典拉德侯爵让同行的辅佐官怀兹和司机留在车内，独自进了馆邸。他被带领到沙龙，受到女主人的。权门的到访，是她为之喜悦的事。昔她独占最高权力者之宠时，各省的尚书、元帅、公爵等，在本名之外还有长长的头饺的人们，他们的鞋子曾覆了地毯的表面。

对侯爵夫人的，老国务尚书以礼仪上的恭谨来应对，那是与来访的目的很贴切的恭谨。他是来把“皇帝的旨意”传给爵侯夫人的。搬离这座馆邸，在市外的，御赐的庄园中渡过幸福的余生，就是圣旨的内容。夫人冻结了，在沉默的数十瞬之后，夫人口中吐出颤抖的声音。

“刚才您所说的，确实是陛下所说的吗？还是相信了那个没有据的谣言而…”

“谣言的内容为何我并不清楚，但陛下的旨意是不可违逆的。请勿多心，伯爵夫人，此后就…”

“不、不…”培尼明迪侯爵夫人，烈地摇着头。犹如热病患者般的光泽，浮现在碧蓝的双眼。

“若是陛下的旨意确是如此，妾身又何必有所违逆啊。妾身一天也未有例外地忠实于陛下。但是，为何陛下不亲自对妾身说出此事呢？妾身对此到不甘啊，陛下也太这无情了。说是什么幸福的余生，妾身的幸福唯有长伴陛下身侧啊…”立典拉德侯爵在心中耸了耸那老迈的肩膀。即使是这老练而狡猾的廷政治家，对这种话题也是能避则避，不愿多沾惹的。被皇帝与周围宠妃之间错综的恨情缘所绕上，这种事可教人敬谢不啊。

“培尼明迪侯爵夫人，您的心情我很了解，但陛下乃是统辖一切国事的御体，忙碌之至，因而无法亲自驾临此地。”

“陛下有那么忙啊？”

“正是。”

“是啊，想来也是很忙的吧！忙着酒宴？还是猎狐狸？赌博？不，最忙的大概还是忙着到那个女人那边去吧。请不必拿什么国事搪啊。”立典拉德侯爵不悦地皱了下白眉。因为侯爵夫人不据理论但却以偏见将事实给指责出来。他是不能对这看来已相当愤怒的贵妇人示弱的。

“请镇静下来，培尼明迪候爵夫人，从方才以来所听到的，您的语词可不时牵涉到捏不敬罪哦。”回为明白不论以情以理都无法抑制夫人的动，立典拉德侯爵只有依仗皇帝的权威了。

“巨等去猜度陛下的心思那是大大有违份际之事，不过从您所说的‘那个女人’也就是格里华德伯爵夫人的口中，我可没听过有任何曾对您毁谤过的言语。想来，该不就是这一点让陛下为之中意的吗？”原是想给予严厉训诫的，但在说完的瞬间，立典拉德候了解自已是做错了。在老廷政治家的眼前，贵妇人的脸急速地变貌。

人类的皮肤、鼻目的造形，不过是覆盖着情溶岩的一层薄纸而已，老国务尚书以其漫长的人生经验应当是知此事的。但是，像这次这般强烈而鲜明的变化，在他记忆中倒未曾有过。昔曾为寻梦而开启的眼眸，已化为熔入人类各种负面情而灼热的熔矿炉。

“那个女人…”候爵夫人口中所放出的，是化为声音的一股猛毒的瘴气。

“那个女人故意装模作样…偷走陛下的心，然后还在对我夸示着说优越！啊啊，那个女人，真想把那个女人得意洋洋的脸撕裂、咬破…”国务尚书站了起来。虽然他已是死惧了，但他本身也无意去掩饰。他以比年龄要更加年轻许多的动作，绕到安乐椅的背后。以高而厚的椅背为盾不是为了身为廷巨的义务，而是为了挽救他个人的名誊，要掀动最后的辩舌。

“听好了，侯爵夫人。要使时光倒不过是痴人梦想。你最好珍惜过去的回忆和现在的安乐生活。皇帝陛下虽然是宽容的人，但若是仗着这一点而要无视于皇室的权力与廷的秩序，在下身居国务尚书之位，是不能袖手旁观的。请你留意了。”说着与听者之间，并无法得到共识。对国务尚书而言，这是在表明廷的宽容，但对培尼明迪侯爵夫人而言，只是充恶意的威吓、恫喝而已。昔，还只是中坚的廷官僚而已的这老人，对独占皇帝宠的美姬，只能恭敬地低头，只要侯爵夫人没出声，甚至连说话的资格也没有啊。而回游于廷与官界之间，长出了阅历的鳞片，成为帝国政府首席阁僚的他，现在却自称为皇帝的代理，摆出道德家的模样想对她说教。

“滚出去！给我滚出去！”颤动的手指指着门。

“侯爵夫人，那么，陛下的旨意我可传达过了。诸事请谨慎而行。”最后丢下这句话之后，立典拉德侯爵仓惶地以半跑步出了沙龙。从玄关搭上地上车，在车子开动之后才把蓄积的气吐了出来。

“看来是踩到母老虎的尾巴了啊，阁下。”担任国务尚书的政务秘书官名为怀兹的男子轻声地笑了。这实在可以斥责他无礼了，但对这在三代前才得到帝国骑士称号的寒门出身的男子，立典拉德侯爵也不知为何很中意他，年老的脸因苦笑而扭曲地回应了。

“到了这把年纪，没想到会在这种形态下为女人烦恼，再怎么样也说不过去啊。要抚平候爵夫人的妒心有什么好方法吗？”

“有的。”马上得到肯定的答复，老廷政治家以半信半疑的眼神对着心腹的部下。毫不在意地，具体的提案从怀兹口中出。

“让培尼明迪侯爵夫人结婚就行了吧。”

“你说结婚…？”若是这老迈的廷政治家还会有目瞪口呆的情况的话，那么虽然只有一瞬，立典拉德侯爵还真是吃惊得目瞪口呆了。

“正是，若结婚之后有了家庭，对陛下及格里华德伯爵夫的嫉妒不也就会消退了吗？”

“但是，曾经独占陛下宠的事实的记忆，对那位高傲的妇人而言，是无可取代的宝物。其他的男人不论身份再怎么高，结果都不过是臣子而已。我不认为她会答应结婚啊。”

“没有必要一开始就催促她去谈婚事，只要让夫人产生那种念头就可以了，只要派男人去亲近她。就会有结婚的念头了吧。”

“话是这么说，不过那样妄自尊大的女人…”

“没什么，一开始也不用经由彼此同意吧。只要状况形成了，然后再补上形式就行了。”完全不掩蔽男对女的神与体的偏见，怀兹明快地说了出口。立典拉德侯爵以更甚于锐利的险恶的眼光投在自已的膝上而沉思着。

想来这是意外的良策。但是，这个方案在尚未被具体化就已结束了生命。坐在地上车的座席的他并不知道——在他离去之后，馆邸的沙龙中一阵有着女体形态的暴风正狂扫过。而后，音乐盒、座垫、鸟羽、破裂的盘皿及杯子、翻倒的桌子散一地，在当中伏在地上的女主人以指甲刮着地毯吼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