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神魔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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另一人带着笑道:"既然如此,打就是不打,不打就是打,那么又何必打呢?"这声音清脆而美,如黄茸出谷。

但她的人,还是谁都没有瞧见。

老人道:"他们要打,只因为他们本不懂武功之真谛。

少女吃吃笑道:"你说他们不懂,他们自己还以为自己懂得很哩。"这两句话说出,除了李寻和上官金虹,每个人都已耸然动容。

居然有人敢说他们不懂武功。

若连他们都不懂,世上还有谁懂?

老人道:"他们自以为'手中无环,心中有环',就已到了武学的巅峰,其实还差得远哩!"少女吃吃笑道:"差多远?"老人道:"至少还差十万八千里。"少女道:"要怎么样才真正是武学的巅峰。"老人道:"要手中无环,心中也无环,到了环即是我,我即是环时,已差不多了。"少女道:"差不多?是不是还差一点?,老人道:"还差一点。"他缓缓接着道:"真正的武学巅峰,是要能妙参造化,到无环无我,环我两忘,那才真的是无所不至,无坚不摧。"说到这里,李寻和上官金虹面上也不变了颜

少女道:"听了你老人家的话,我倒忽然想起一个故事来了。"老人道:"哦?"少女道:"禅宗传道时,五祖口念佛揭:'身如菩提树,心如明镜台,时时勤拂拭,不使留尘埃'。这已经是很高深的佛理了。"老人道:"这道理正如'环即是我,我即是环',要练到这一步,已不容易。"少女道:"但六祖惠能说的更妙:'菩提本非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落尘埃。'所以他才承继了禅宗的道统。"老人道:"不错,这才真正是禅宗的妙谛,到了这一步,才真正是仙佛的境界。"少女道:"这么说来,我学的真谛,岂非和禅宗一样?"老人道:"普天之下,万事万物,到了巅峰时,道理本就全差不多。"少女道:"所以无论做什么事,都要做到'无人无我,物我两忘时,才能真正到达化境,到达巅峰。"老人道:"正是如此。"少女叹了口气,道:"我现在总算明白了!"老人淡淡道:"只可惜有些人还不明白,到了'手中无环,心中有环'时,就已沾沾自喜,却不知这只不过刚入门而已,要登堂人室,还差得远哩。"少女道:"一个人若是做到这一步就已觉得自,岂非永远再也休想更进一步?"老人也叹了口气,道:"一点也不错。"听到这里,李寻和上官金虹额上也不沁出了冷汗。

上官金虹突然道:"是孙老先生么?"没有人答应。

上官金虹道:"孙老先生既已来了,为何不肯现身一见?"还是没有人答应。

风吹窗户,吹得窗纸艘艘的直响。

李寻和上官金虹若是要手,世上没有一个人能劝阻。

但老人和少女的一番对话,却似已使得他们的斗志完全消失了。

两人虽然还是面面相对,虽然还是保持着原来的姿势,但别的人却都透了口气,突然觉得力已消失。

这只因那种可怕的杀气也已消失!

李寻突然长长叹息了一声,道:"神龙见首不见尾,孙老先生庶几近之。"上官金虹沉着脸,冷冷道:"道理人人都会说的,问题是他能不能做得到。"李寻笑了笑,道:"能说得出这道理来,已经很不容易了。"他还没有说完这句话,就听到外面传来了一阵动声。

然后,他就看到四个人抬着口棺材走入了院子。

崭新的棺材,油漆都仿佛还没有完全干透。

四人竟然将口棺材笔直抬入了上官金虹宴客的大厅。

立刻有条黄衣大汉了上去,厉声道:"你们走错地方了,出去!"抬棺材的脚夫四下瞧了一眼,嘬懦着道:"这里有位上官老爷么?"黄衣大汉道:"你问上官老爷干什么?"脚夫道:"那我们就没有走错地方,这口棺材就是送来给上官老爷的。"黄衣大汉怒道:"你是在找死,这口棺材你们刚好用得着。"脚夫陪笑道:"这是上好的楠木寿材,我们哪有这么好的福气。"黄衣大汉的手已往他脸上掴了过去。

上官金虹突然道::"这口棺材是谁要你们送到这里来的?"他的声音一发出,黄衣大汉的手就立刻停住。

脚夫面上却已吓得变了颜,怔了半晌,才吃吃道:"是位姓宋的老爷,付了四两银子,叫小人们今天将这口棺材送到如云客栈的'高贵厅'来,还要小人们当面给上官老爷。"上官金虹道:"姓宋?是个什么样的人?"脚夫道:"是个男的,年纪好像不太大,也不小了,出手很大方,模洋却没有看见。"另一人道:"他是昨天半夜里将小人们从上叫起来的,而且先吹熄了灯,小人们本就没有瞧见他。"上官金虹沉着脸,既不觉得意外,也没有再追问下去。

他早就知道问不出的。

那脚夫又道:"这口棺材的份量不轻,里面好像…好像有人。"上官金虹道:"打开来瞧瞧。"棺盖并没有钉封,立刻被掀起。

就在这一刹那间,上官金虹冷漠的脸像是突然变了。

其实他脸上还是完全没有表情,甚至连眉都没皱,嘴角都没有牵动。

但也不知为了什么,他整张脸却仿佛突然全都改变了。

竟像是变成了另一个人的脸,又像是突然戴上了一层硬壳的假面具。

他不愿让人看到他现在真正的面目。

世上大多数人都有这么一张面具的,平时虽然看不到它,但到了必要时,就会将这张面具戴起来。

有人是为了要隐藏自己的悲哀,有人是为了要隐藏自己的愤怒,有人是不得已,不得不以笑脸人,有人是为了要叫别人怕他。

也有人是为了要隐藏自己的恐惧!

上官金虹是为了什么呢?

棺材里果然有个死人!

这死人赫然竟是上官金虹的独生儿子上官飞!

上官飞死的时候李寻也在瞧着。

他不但亲眼瞧见荆无命杀死上官飞,而且瞧见荆无命将尸体埋葬。

现在,这尸体又怎会忽然在这里出现了?

是谁掘了这尸体?

是谁送到这里来的?有什么目的?

李寻目光闪动着,似乎想得很多。

上官金虹脸上的面具却似越来越厚,沉默了很久很久,目光突然向李寻一字字道:"以前你见过他?"李寻叹了口气,道:"见过!"上官金虹道:"现在你再看到他有何想?"尸体已被洗得很干净,并不像是从泥土中掘出来的,芽着崭新的寿衣,身上既没泥沙,也看不到血渍。

只有一点致命的伤口。

伤口在咽喉上,入喉下七分。

李寻着,道:"我想…他死得并不痛苦。"上官金虹道:"你是说他死得很快?"李寻叹道:"死,并不痛苦,痛苦的是等死的时候,看来他并没有经过这段时候。"上官飞的脸看来的确像是比活着时还安详平静,就像是已睡着了。

他临死前惊惧的表情,已不知被谁抹平了。

上官金虹的脸虽能戴上层面具,但眼睛却不能。

他眼睛似有火焰燃烧,盯着李寻,一字字道:"能这么快就将他杀死的人,世上并不多。"李寻道:"不多,也许不会超过五个。"上官金虹道:"你也是其中之一。"李寻慢慢的点了点头,道:"不错,我是其中之一,你也是。"上官金虹厉声道:"我怎会杀死池?"李寻淡淡道:"你当然不会杀他,我的意思只不过是要你明白,能杀他的人,并不一定是要杀他的人,杀了他的人,也并不一定就是能杀他的人。"他慢慢的接着道:"这世间常常有很多意外的事发生,本不是任何人所能想得到的。"上官金虹不再说话了,但眼睛还是盯着他。

李寻的目光已变得很温和,甚至还带着些同情怜悯之。似乎已透过了上官金虹的面目,看到了他心里的悲哀和恐惧。

他一直都在侵犯别人,打击别人。

现在,他自己终于也受到打击,而且不知道这打击是从哪里来的。

血浓于水,儿子毕竟是儿子。

无论对谁说来,这打击都不算小。

上官金虹似已有些不安,铁石般的意志似已渐渐动摇。

李寻目中的这份同情怜悯,就将是一柄铁锤,他脸上刀刻核桃壳般的面目,几乎已被打得粉碎。

他已无法忍受,突然道:"你我这一战,迟早总是免不了的。"李寻点了点头,道:"是免不了的。"上官金虹道:"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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