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弃,他才变得宁静,通透,且坦然。

因为从那一刻开始,他才真正看清了自己。

外人常以为绝情道修士都是彻头彻尾的人间惨剧,因为受伤太重而失望绝望,心如槁木死灰,形如惊弓之鸟,就此因噎废食、断绝情。例如寒彻,就误以为千绝都是一群飞升无望、了无生趣、有着严重自毁倾向的危险人物,常常脑补容咎是个心灰意冷、生无可恋、一不小心就要了此残生的小可怜。

其实不然。

绝情道并不是因为众叛亲离、情受挫,从而对情惶恐惧怕,敬谢不,而是在亲身经历、千帆过尽后,看清情之事不过如此,于是坦然放下,一笑置之。

洒然释怀,是为近天道。执着于过往,心怀妄念痴念执念,则易入魔。

在容咎看来,千绝的师兄师姐并不是一群苍白冰冷的大能,他们都有着自己想要追求的一种极致,例如天渊师兄,足踏星辰,追逐天宇的尽头,例如君迁子,提到丹药时眼中是灼灼的神采、张扬的自信。

而他自己,修行对他来说,从幼时生存的本能,孤寂中唯一的藉,对强权与命运的反抗,到最后蜕变为整个生命的一部分,他的追求也从“活下去”变成了修行本身。

——变得强大、变得尽善尽美,无愧于光,无愧于本心,追寻无尽的大道,探求无穷的幽隐,寻觅心灵的安宁。

人活一世,除了情,总还有更重要、更值得追求的东西。

正如此刻,他站在这里,听一支悠然自得的小调,像在聆听自然而生的天籁,心中因讲道而生出的困惑与浮躁都为之一清。

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

【四十七、衍之】琴声渐歇,唯有余音袅袅,绕梁不绝。

树下之人拨了几个残音,抬头见庭院中突兀地多了个人,愣了愣,随即恍然,推开五弦琴站起身来。

素衣灰衫,宽袍大袖,积肩头的淡青花瓣簌簌落在脚下,半掩着长长的素衣带,广袖与袍袂在风中飘飘,自带卓然飘逸、超然物外的名士风

眉目清朗,气质雅逸,丰神俊美,风华无双。鸦青长发未曾束冠,仅以发带松松系了一半,两束长长的鬓发垂至前,飘飘然恍若天外飞仙。

“在下张衍之。”青微主,或者说张家家主,张衍之。

“吾名容咎,道号长离。见过张家主。”

“容小友。”张衍之拱手见礼,衣带当风,笑意清朗,“一时忘情,未及远,失礼了。”以乐观人,张衍之的琴声悠然自适,随,他的身上也有一种和琴声相似的飘逸潇然,风如名士,超逸如隐士,令人见之忘俗。

“是我擅自打扰。”

“算不上打扰,信手一弹而已。”张衍之长袖一拂,扫去琴台对面的落花,出一方蒲团,“请。”

“很好听。”容咎落座,神认真,“如清风拂面,云聚散,令人一听便觉心平气和,悠然自得。”张衍之莞尔:“衍之的确是见风拂云散,忽有所,想不到却是在今遇见我的子期了!”容咎愣了愣,他只是随口打了个比方,没想到歪打正着。

张衍之见他一脸茫然,不由哈哈一笑:“乐者天地之和也,物而动,从心而生。我眼中所见,是我心中所见;心中所见,却已非眼中所见;琴中所见,亦非心中所见;乐中所见,则又隔一层矣。小友闻琴之声,能我眼中所见,岂非绝弦知音?”容咎若有所悟,目光无意中掠过琴台,不由又是一愣。他原本以为这就是一架普通的五弦琴,细看才发现原来是七弦琴的制式,只是缺了两弦。再一回想,之前张衍之也是一手按徽一手勾弦,而非双手弹拨。

“此琴是我渡金丹劫之时,天雷击断的一株青微木斫成。”张衍之见他疑惑不解,主动开口解释,“说来好笑,当时事出突然,我未能及时反应,第一道劫雷劈入青微,正中我头顶青微木,长老把我赶出去找地方渡劫的时候,我竟还有心细想,那雷击火裂之声清朗悦耳,必定是斫琴良木,若我将其造出,岂不是一段媲美上古名琴「焦尾」的佳话?”

“渡劫之后,我便向长老讨来雷击青微木亲手斫琴,可惜试遍丝弦皆不如意,只好千里迢迢去雪域冰原寻找冰蚕丝与雪龙筋,最终寻到的仅能制成五弦,其余二弦只好随它。再后来我习惯了弹拨五弦,即便得到冰蚕丝与雪龙筋,也已经懒得补了。”容咎哑然失笑:“张家主果然是情中人。”

“不必见外,你可唤我衍之。”张衍之洒然一笑,随手拨了几个音,果然清朗醇和,不似一般古琴低沉幽远。他将五弦琴换了个方向推到容咎面前,“此琴名唤「青霄」,取青微焦木、九霄雷霆之意,长离可要一试?”容咎若有所思,伸手拂去飘落在衣袖和琴弦上的青花瓣:“这就是青微?”

“不错。青微木花淡青如碧,叶皓白似雪,如今正是落花时节,整个青微落英缤纷,倒也不负「落英谷」之名。”青霄通体深青如黛,琴弦素白近乎冰,一道焦黑雷纹贯穿琴身,在琴尾勾勒出一枝姿态悠然的青微花。容咎拨弦试音,几下之后便了然于心,从容端坐,弹了一支张衍之从未听过的琴曲。

其实容咎从未学过也从未弹过琴,不过乐之道亦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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