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四章李子树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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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稻田里的青蛙就一阵阵叫地热闹哄天,有时忽然寂静下来,只有一两声蛙鸣,衬托着这静;然后,所有的青蛙又跟约好似的齐声呱呱叫了起来。躺在凉上,听它们忽紧忽松,忽快忽慢的鸣叫,跟乐队似的。
夏虫也呢喃不休,明明是喧闹的,却越发让人体会到静,旷野间似乎只有这蛙鸣虫唱,尤其是花菊家单独住在山边,更是连嘈杂的人声也无。
要说夏夜最令人讨厌的不是炎热——花菊家靠在山边,而且前边就是水,晚上并不多闷热——最讨厌的是嗡嗡叫的蚊子。
蚊帐是没有的,只能用艾叶来熏了,好歹还能管些用。
天明,花菊也是在蛙鸣声中醒来的,后山的鸟鸣倒是被下去了,她都怀疑这些青蛙为啥不累哩?
“稻花香里说丰年,听取蛙声一片。”这时节,水稻长得格外茁壮,已经怀苞开花了。田野里一片连绵不绝的深绿,总是让查看稻田的人笑容面,期待丰收的时刻。
郑长河跟杨氏却在山芋地里忙个不停。
那一大片山芋乌的,山芋藤长疯了,爬得到处都是,充分展现它们的野
和旺盛的生命力。红
的藤蔓和山芋茎,被绿
的叶子遮盖,远远望去入目全是绿。
他们便开始修剪藤蔓,剪下的山芋藤剁碎了喂猪,多余的则堆在地窖里。
花菊便用这山芋叶子和山芋茎炒来吃。山芋茎是要撕皮的,撕了皮的山芋茎特别水,一碰就断。用新上市的青辣椒炒炒,那是清香
口。送玉米糊是最好的。
只是撕这山芋茎的时候,那汁水就将手指头和指甲染成橄榄绿,要洗好几天才能褪去,所以说,在乡下,想要跟城里人一样保养,除非是啥事都不干。
她又特别喜吃这山芋茎,每次撕完了这山芋茎,瞧瞧自己还十分纤细却染得黄绿的手指。心想,眼下自己年纪还小。现在还只是染一些颜
而已,再过些年,这手指关节怕会变得
大,这手就不复现在的纤细了。
不过,这又怎样呢?在这山野里生活,计较那么多就没法自在了。
她现在不用考虑搽哪种护手霜,不用经常把指甲修剪的很圆润,不用洗个碗还带手套。不用…她好像啥都不用了。
炒山芋茎吃。剥最早成的五月爆黄豆打汤,炒青椒,炒豇豆…这是一个蔬菜争辉的季节。它们争先恐后地冒头,让人们应接不暇,跟略有些单调的冬季比,夏季的蔬菜真是群英荟萃。
这,花菊跟杨氏一起去赵三家,瞧他新添的闺女。
那新生的婴儿粉红粉的,就是脸上有些皱,像个小老头。
人们照例夸这娃儿如何的好看,如何壮实,都六斤多哩,长大了肯定是一个好闺女。
石头娘抱着那小小的娃儿,听着这些惯常又顺口的赞语,却是乐得合不拢嘴,高兴地补充道:“本来还没到生的时候,是我昨儿碰了一下,下午就发作了。我娘还担心这娃儿不好,谁知好的很。她乖着哩,吃了就睡,晚上也不闹,比我石头小时候乖多了。”小石头今儿休假,也在家,听了他娘的话丝毫不觉生气,拿手指头小心地摸摸妹妹的脸,欣喜地对花菊道:“花菊姐姐,你摸摸,跟豆腐一样。不,比豆腐还软哩。”添了个妹妹,他是最高兴的。
菊花心想,小娃儿身上的还不是跟水做的一样,当然比豆腐还软。
她见房间里门窗关得严严实实的,不透一丝风,这夏天实在是热,房间里气味就有些难闻。想要劝她们把窗户打开,估计也是不会听的,说不定还笑她一个小女娃,哪里懂做月子的事,到时倒不好解释,也就没多嘴。
不过她却待不下去了,觉得闷的慌,正好石头外婆煮了蛋来叫大家吃,于是便赶紧出来了。
染了红皮的蛋被石头外婆用点盐煮了,味儿很不错。
杨氏问道:“婶子,这蛋有点咸味,石头娘能吃么?”石头外婆笑说道:“这是专门待客的。石头娘吃的另外煮,煮的是荷包蛋。你说你来瞧瞧娃儿,逮了只母来,还带这么多
蛋,原是攒了卖的吧?这都提来了,白攒一场。”杨氏笑道:“瞧婶子说的,这添人是多大的喜事,还不值当这点
蛋?快别说的人不好意思了。这也是今年喂的
长得好,才有的逮;要是先前,我可是啥也没有,就
蛋也是拿不出几个的。”她因为赵三家跟自家关系亲厚,常送吃的东西给郑家,加上自家喂的
养得不错,今年孵的小
也长了有一斤多了,所以,这石头娘做月子,就逮了一只
,还拿了几十
蛋,这份礼很丰厚了,所以石头外婆才会如此说。
花菊吃了两个蛋,忽地想起刘小妹家的李子,眼下该能吃了,前些
子才吃了桃、杏,这李子要晚一些,她可是叫自己去吃的。
于是,她对杨氏道:“娘,我去小妹家瞧瞧。”杨氏见她难得出来玩一趟,忙道:“你去吧,我待会就先回家做饭,你多逛一会没事。”花菊来到刘小妹家的院子前,只见一群在篱笆院的树
下刨着草虫,院子里却是静悄悄的,没有一丝人声。
花菊扬声叫道:“小妹,小妹!”却见刘三顺从屋里走了出来,手里提着一个鱼篓子,见了花菊忙笑道:“花菊,快进来坐。”花菊走进院子,瞧他手上拎着鱼篓子,便问道:“三顺哥,你又去网鱼了?”刘三顺没料到这个时辰花菊会来他家,那心里的喜悦跟水泡似的一串串冒上来。笑道:“嗳!早上去的,才回来哩。我家小妹想是去打猪草了——这猪多喂了一头。可愁人了,没东西把它吃。”花菊笑道:“再等几个月就好了。小妹不在家,那我下回再来吧!”说着就准备离开。
“花菊,等一会。”刘三顺忙叫住她。
他含笑望着花菊,心想她怕是来吃李子的吧,便对花菊说道:“我家的李子能吃了哩,我摘些把你。”菊花心想,也好,省得我跑第二趟。这也没啥不好意思的。
于是笑着对刘三顺道:“那我可就不客气了。你们还没吃过么?”刘三顺拿了个小篮子,领着花菊往后院去。一边对她说道:“还没哩。就捡了些树上掉下的吃了。这李子树不好管哩,李子快的时候,老是长虫。叮得那好好的李子就有一个虫眼,然后就从树上掉下来了。我跟小妹还逮了不少虫,要不然的话,这一树李子就完了。”花菊努力地想从记忆里掏出些治理虫害的措施,无奈一片空白,她又不是学农的。记得的那点东西也不完善。只得作罢。
这株李树矮矮的,枝叶繁复,上面结了李子。
得枝桠都弯曲下垂;树下也落了不少的李子,都泛红了,看起来很
人的样子。
刘三顺见她瞧地上的李子,便对她说道:“你别瞧这掉下来的李子红红的,其实都不好,也不甜;总归是被虫吃过的,那味儿就淡了。”一边说着,一边拣那大些个头的李子就开始摘了起来。
花菊打量这李树,对刘三顺道:“这树的枝桠是不是太多了?要是在开的时候修剪一些会不会好些?咱那山芋藤要是长的太多了,还要剪去一些,不然山芋长不大哩。这李子树不是一个理儿?”刘三顺想了想,点头道:“那我明年试试。四顺那天用艾草烧了熏虫子,还不错哩。往后等你家的李树长大了,也用这个法子,比逮虫子方便。”站在李子树下,一边摘李子,一边跟花菊说话,又挥手为她赶开“嗡嗡”叫的
蜂,刘三顺觉得很开心、很舒心、很温馨。
他轻笑着,不时地侧脸瞧着花菊,教花菊认哪些李子了。那青中透着隐隐的红晕,就是
了的;如果整个李子青绿
,那肯定还没
。
花菊望着这个小胖子,他只穿一件布坎肩,身上还透着点鱼腥味,笑得眉眼舒展,不知怎的,忽然也很想笑。
那张圆脸跟刘小妹相差无几,刘小妹笑得很可;刘三顺的笑肯定不能用“可
”来形容。
很富态?也不是。
很讨喜?还凑合。
她在心里评价着,不也笑得眉眼弯弯的,又觉得自己不是高兴得自然笑,而是为了笑他而笑,未免不太厚道,怕他看出来,便转头掩饰。
刘三顺看着笑眯眯的花菊,不知怎的,他觉得她是在笑自己。
不过,这有啥哩?
笑就笑吧!他喜跟她站在李子树下笑,喜
跟她一起摘李子、说话儿。
他见花菊一转头,头发被一李子树枝挂住了,忙对她道:“哎!别动,头发挂住了哩。”花菊也
觉头发扯着疼,忙停住不敢动,心想这就是笑别人的代价。
刘三顺轻轻地帮她把头发从李子枝条下解救下来,见那头发被挑起一撮,耸得老高,抬手想为她抹平,又觉得这样怕是不管用,要用梳子才成。
他便含笑对花菊道:“头发有点哩。要不你用小妹的梳子梳一下吧。”花菊摇摇头道:“不碍事,随它去吧,回家再
。”摘了半篮子青李,刘三顺方才住手。他瞧了瞧花菊,回到屋里又倒了一斤多的小鱼儿,装在一只小篓子里,连同那李子一起递给花菊。
花菊急忙摆手道:“嗳哟!这么多李子都给我,那哪成哩?一棵树也摘不了多少。我拿一小半就好了,不然你们家那么多人,哪够吃?”说着坚决推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