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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蒋汉城又取出一片吐司，照她教的做，可是怎么抹，都没办法像她抹得那样平整光滑。

“这不容易啊——”

“齁齁，”陈明慧得意了。

“现在知道我很厉害了吧？”

“是啊，陈明慧真是了不起。”他大方赞美，教她灿笑起来。

蒋汉城很聪明，观察力强，很快就抹得不错了，烤吐司，抹油，越来越顺手。很快，这条三明治作业线顺畅起来。

他们仿佛天生有默契，很快上手，搭配得天衣无。他烤吐司，抹油。然后换陈明慧接手，放荷包蛋、小黄瓜、火腿，对切，上餐台。这条作业线，运作很顺利，这两人之间有共鸣，是一种快乐的氛围。有蒋汉城作陪，个严谨的陈明慧，脸上有轻松的笑容。而能够帮到陈明慧，蒋汉城很喜悦，忧郁的眼睛也有了光采，脸庞更明朗。他们单独时，是寂寞郁落落寡的，而一旦相遇，合作互动时，他们共鸣共震，浑身发光发亮。

现在，这个摊子弥漫快乐的气氛，连围过来的人，看着心情都跟着好起来，他们边拿三明治吃边聊着天，他们说说笑笑，围着陈明慧的餐台哈拉。

忽然有人喊:“太出来了。”是啊，雨绵绵了一整个早上，这会儿，太从乌云中脸，将挂着雨滴的树木照得闪耀起来，像悬挂着钻石。

太出来了。

陈明慧笑了，她看向蒋汉城，看他认真地完成每一个步骤，把抹上油的吐司一盘盘往她这儿送。他认真的模样，有点傻，有点憨，她觉好像又回到从前。就算心情恶劣，环境糟糕，只要看着他，她脸上就有笑容，她躁动的心立刻得宁静。

然后，因为有他，自己也变得更和气，她亲切地问着靠近餐台的人们——“要吃哪个？寿司吗？”、“还是三明治？三明治有小黄瓜跟蛋，还有——”、“哦，这个是龙虾寿司这边这个是松寿司，你要哪个？两个都很好吃。”陈明慧亲切的招呼客人，光渐渐地晒暖了餐台，而时光，好像慢慢地倒退回去，退回那一年…

在狭窄脏旧的厨房，炉子上大锅子煮着紫云膏，空气弥漫麻油香。小蚌头的蒋汉城踩在板凳上，他汗浃背，用力搅拌着大木杓，一边回头问站在身后的她——“火会不会太大啊？要搅快一点吗？我不知道下面会不会糊掉，你要看好喔。”那时他也这样帮着她。

现在，陈明慧看着长高了变得帅气成的他。他还是一样帮着她，他弯身瞅着烤箱，小心看顾吐司。

“我觉得外面这一片好像可以了，我拿出来了喔——”

“好。”陈明慧说。

她看着他，想抱抱他。他的眼睛没问题，他的手也没问题，真好。陈明慧泪，看他这样健康强壮，真好。

这时，她意识到自己方才对他生气有多幼稚，多差劲！他曾经那样义无反顾地扞卫她，护她。

“大蒜又怎样了？我喜大蒜，我喜大蒜味，全世界我最吃的就是大蒜，大蒜对身体好，大蒜是好东西，大蒜非常了不起，大蒜是全世界最，我就是大蒜，我就是喜陈明慧，你不准骂她！”陈明慧想到那时候蒋汉城慷慨昂的大蒜宣言，很有气魄的的告白。虽然时间过去，他如今跟当年骂她臭的女生往，只剩她独自怀念过去被疼的往事。

可是，能被真心地过，难道还不够吗？

想想他对她付出的，连命都差点没了，她还不足吗？

多少次乞求他康复，如今梦想成真，还能见到这样平安美好的他，她应该足了，还贪心的想奢望更多吗？还要生气吗？

陈明慧鼻酸，她凭什么怪他有了新？这样好的人，自然有人争着啊。

饼去他不断地帮她，她享受他的温暖，承受他全心全意的对待，自己又给过他什么了？这样还不意吗？还要气他什么呢？

好不容易再遇到彼此，她竟只是摆脸给他看，闹别扭。唉，陈明慧很惭愧，觉得自己真是糟糕，真是小心眼。

可是过他，又怎么甘心放手给另一个女人？看过他的美好，又怎么甘愿降低标准去另一个男人？

都怪开始太美好，教往后没有他的每个“当下”都失去滋味。

忽然，有位太太羡慕地说:“你们夫情真好啊，假还一起来当义工。”有着圆脸的胖太太对着他们笑。

蒋汉城怔住，一句夫，将他从美妙的云端打下来。他，不是陈明慧的老公。

“我们不是…夫。”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