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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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点放学,搭上一路狂飙的公车(我怀疑公车司机是暴走族出身)呼啸过大半个市区,奇迹似的在四点十五分抵达我的目的地。平常耗时四十八分钟的车程浓缩成十五分钟,我由衷叹服于驾驶的神乎其技。
跳下公车后,我望着绝尘而去的公车股,心里想着:还是叫老爸帮我买一份意外险比较妥当。
这年头要把一个小孩拉拔成人可不是简单任务。出了门,要提防被绑架、被飙车族砍、被公车撞、被砂石车辗、被心理变态泼硫酸…”进了校园,要担心暴力勒索、过度体罚、课业力…呼!
“家长”这个身份真是非常人足以适任。
或许我也该提醒老爸去看管神科才对。
我边走边胡思想,来到丁字路口,一拐弯便进了声名远播的花柳地…也就是我住了十一年的街区。
黑街只在夜幕低垂时分才会显现热闹风华。晚间七点过后,店家陆续开门营生;半夜三点过后,一个接一个关门收工;太脸之后,黑街才肯打打呵欠合眼就寝。昼伏夜出,
夜颠倒。
由于现在不到五点,夏季又昼长夜短,亮晃晃的街道看不见半只小猫,迥异于市区下班尖峰时段的车水马龙。
呃…好吧,我更正一下,今天黑街如同往常这个时候一样人车稀落,也没半只小猫,但,多了一大群黑乌鸦。
黑街长达三百公尺的街道两边分属义云帮两个堂口掌管。左边归镜堂,右边归水堂;主事者不同,风格也不同。镜堂堂主是帮里的中生代,沉稳保守派,旗下的酒店也走传统经营路线,是那种企业高层应酬聚会偏的地方;水堂堂主是帮里的新生代,唷野心,也积极拓展,旗下的酒店公关全是大胆敢玩的辣美眉,花样特多,没有尺度,
引许多求新鲜刺
的寻芳容。
因应黑道年轻化趋势,近年来水堂也将触角伸人校园,大幅纳在学学生。帮众人数
增,平均年龄却急遽下降,十七、八岁当上堂口大哥的例子随处可见。
眼前这数十个黑衣黑稚气未
的少年,想必又是水堂的新人。
其中有几个少年看我走进黑街,向我投来极不友善的眼神,一副我误闯他们领地的样子。
哼!有没有搞错?我心里想着,论先来后到,你们这些个只会逞勇斗狠的小头才是不折不扣的外来者。
我梭巡少年们的脸,找了半天,总算瞧见一张年龄稍长、较为面的脸孔。他应该进水堂有半年了,常在黑街来来去去,可惜我想了半天还是记不起他叫啥名。没办法,黑街里穿黑衣黑
理平头的男人太多了(看起来也一个样),我哪有本事记清他们的大名啊?
我朝他走去。
他也发现我要找他,有点惊讶,点点头“盈盈小姐。”只有这条街的人这样叫我。盈盈,不是我身份证上登记的名字,而是老爸为我取的小名。这个小名背后有一个令人发噱的典故。
“你们家大猫在吗?”
“打过他手机了吗?”他反问。
“打了。找不到。”他皱眉用力想了一下,无奈地对我说:“那我就不知道了。”好,很好。为什么今天我想找的人全都不在他们应该在的位子?
“有要紧事找大猫哥?”
“没什么。”我摆摆手“今晚十一点前看到他的话,告诉他我有事找他。”相准街道左右无车,我一溜烟横越马路,跑向对街。
我家位在黑街左边中段一栋三楼公寓的二楼。
拾级而上,掏出钥匙,开了门回到家。我拖着沉重的脚步要回自己的房间…
等等!我倒退两步,叹一口气“爸,你洗澡不用关门的啊?”浴室门敞着,深蓝四脚浴白里躺了一个仅头、手与脚丫冒出白
泡沫水面的男人。浴白旁边摆了一张长几,上面有一台手提音响、十几片cd、一个冰桶与两瓶红酒。如果我没看错,音响原是我房间
头的镇
之宝,cd也是从我房间cd架上搬下来的(包括现正播放的滨崎步
选辑)。真懂得享受。
老爸缓缓将左手持的酒杯凑近边啜了一口,一脸陶然自得,轻松回道:“宝贝女儿上学去了,家里又没人,有什么关系?”
“那,我现在回来了。”
“好啊,回家。”
“爸!”
“唉!我又不怕你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