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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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六,对大部分的人来说,是个终于可以到睡到上三竿的
子,但是对舒元蓁来说,却刚好相反,她必须“
鸣”即起。
头柜上,公
造型的闹钟正尽职的咕咕啼叫着,舒元蓁睡眼惺忪的伸手拍了公
的头一下,咕咕声停止了,她也马上翻身下
。
每逢这一天,她总会在一大早坐将近一个半小时的专车,到坐落在郊区半山的“私立慈佑疗养中心”探望母亲。
她的母亲在那里已经休养一年多了。
因为地处偏远,她只能在每个星期六来探望一次,然后,她会住上一晚,隔天早上再下山。
这天,气温回升了一些,光终于在连
寒冷后
出脸来,舒元蓁推着坐在轮椅上的母亲,到户外的草坪上散步。
“妈,你觉得暖和一些了吗?太很舒服吧?”
“妈,有几只小麻雀飞过来了,你看,它们好可喔。”
“妈,今天的天空很蓝,左边那堆白云看起来好像一座城堡。”
“妈…”舒元蓁在公司时话一向不多,同事们也就认为她是一个文静的女孩子,事实上,面对母亲的时候,她的话可多着呢,每逢星期六的这一天,她总会跟母亲说上一整天的话。
“妈,昨天晚上我去参加『聚餐』了,又是彦芬安排的。那个男生叫江灿风,名字很好听吧,人也长得很帅喔。最巧的是,之前我们曾在书店见过一面,没想到他竟然是安平的朋友。我们聊得很愉快,他还送我回家,可是,他并没有问我电话,也没有提起还要再见面的事。妈,你说他是不是不喜我?”舒元蓁拉拉母亲身上的外套和膝上的薄毯,继续说:“以前,你和爸爸刚开始约会的时候,都聊些什么话题呢?那时候,爸爸是开朗还是严肃的?爸爸会说笑话逗你笑吗?送你回家的时候,会陪你走到家门口吗?”母亲始终垂着眼帘沉默着,这广阔天地间的一切似乎与她毫无关联,她只是那样静悄悄的待在她自己的世界里。
“妈,我觉得好矛盾。我也渴望有一个温暖的依靠,可是,我又好害怕必须付出情,看着妈的模样,你知道我有多心痛,多害怕吗?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妈,你听到我说的话了吗?你为什么都不回答?我真的好想听听你的声音…妈…”舒元蓁一阵鼻酸,眼泪就那么无法控制的滴落了。
这时候,不远处传来护理长中气十足的叫唤声:“元蓁、元蓁哪…”舒元蓁吓了一跳,飞快抹去脸上的泪水,当她转身向护理长挥手的同时,她的手就那么尴尬的停在半空中,因为,护理长身边还站着一个男子。
男子的表情看起来一点也不惊讶,那是因为,当他开车进入慈佑的时候,就在广大的草坪上发现了一个似曾相识的背影…那件鹅黄的风衣和一头乌黑的长发,在绿
草地的对比下,影像更是鲜明…只是当时他不敢百分之百确定,直到护理长带着他走到草坪上来。
虽然泪水已不复存在,泛红的眼眶却清楚的显示了悲伤。护理长知道舒元蓁又一个人偷偷的难过了,她装作没看见,只出一贯开朗的笑容说:“元蓁哪,让我来介绍一下,这位是江灿风先生,他是来参观我们疗养中心的。刚刚我还跟江先生聊起你呢,就看见你坐在这里。”
“喔…”舒元蓁勉强挤出一丝笑容,她在心里慨叹,这世界未免太小了吧,怎么会在最不可能的地方又遇见他呢。
“你好,我们又见面了。”江灿风微微一笑,眼中漾着愉悦柔和的光芒,其实,他正努力抑着心底的担忧和波澜呢。
罢才听护理长说,在疗养院的病人家属里有一位孝女,原来就是舒元蓁。他这才明白安平说的,她的母亲“身体不太好”是什么意思。似乎每次见到她,都会发生一些让人意想不到的惊奇。
舒元蓁愣愣的望着江灿风,心中闪过好多疑问:他怎么会到这里来?又为什么要来参观?是工作上的需要,还是他的家人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你们认识啊?”护理长好惊讶的说。
“是的。”江灿风回答:“不过,应该算刚认识。”
“那太好了。”护理长笑着说:“这样,我就不需要再多费舌了嘛,你有问题就直接问元蓁,她的经验谈绝对比我的解说更具公信力。”
“哪里。您的专业介绍是非常重要的,真的很谢谢您。”江灿风说。
护理长很意的点了点头,接着,她语带深意的对舒元蓁眨眨眼睛说:“江先生朋友的父亲,可能会搬来我们疗养中心住喔。如果真的来成了,那你们就可以经常见面了。”舒元蓁苦笑了下。护理长就像彦芬一样,只要一见到条件不错的男生,二话不说,第一个反应就是把她推到他们的身边。
护理长走了之后,舒元蓁和江灿风并肩坐在草地上闲聊。
“真没想到会在这遇见你。”江灿风说。
“是啊,世界真的是太小了。”舒元蓁淡淡回答,她可是一点也不想在这里遇见他。虽然母亲的病是后天造成的,但是,面对他人疑惑和同情的目光时,她还是有些难堪的。
江灿风看得出来舒母的神情异于常人,他还在考虑该怎么问才不会伤到舒元蓁的心,她自己却先开口说了:“我父亲是一位海巡队员,一年多前,在一次巡航任务中因公殉职了,母亲承受不了那样的打击,将近一个月的时间,天天以泪洗面,有一天,她终于不哭了,可是,也从此不再开口说话。”江灿风在心中轻轻叹息,又一个充伤痛的家庭。尽管如此,他还是觉得舒元蓁比他幸运多了,至少,她的母亲是健康的,不像他的饶伯伯那样…唉,可怜的饶伯伯。
舒元蓁痹篇江灿风同情的目光,她凝望着母亲。
“我妈她…因为不想面对痛苦,所以把自己的心灵、记忆、思想,甚至是语言能力,全都关闭起来了。但是变成这样之后,她是不是就真的不痛苦了?”江灿风看着舒母,那是一张美丽、平静却略显苍白的脸,与女儿神似的双眼中,目光似乎是静谧而幽远的停滞着。她到底看到了什么呢?她所看到的世界是不是比现存的这个快乐而幸福,所以,才一直连着不肯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