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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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以为是梦，是他思念过度所产生的幻觉，但奇迹似的，痛苦逐渐减退，朦胧之间，似乎有双略带冰凉的玉手替他擦汗，抹去种种不适。

“顾、顾…冬晴…”他彷佛闻到了桂花香，他系之不忘的味道。

“我在。”顾冬晴拍着他起伏略浅的膛。她已经尽快赶回来，还是比预计的时间晚了一天才到达。

连大雨误了行程，师父打算多待两天采撷谷中缺乏的良药，以免费此行，但赵系玦的情形不容许，超过四天以上不施针，先前抑下的毒便会加倍反噬，她不放心将他给其他师妹照看，就怕道一有偏差，随时危及命，便先行队返回“百花谷”但仍然无法及时赶回。

见他痛苦更甚于初送入谷内之时，她竟觉得拧心，微微痛着。

“真…真的是你？”不是他在作梦？

赵系玦使尽全身力气想摸摸看她的脸，悲观地认为就算他这辈子没有机会亲眼见到她的样子，至少也要用手受一下她的模样，岂知还未摸到她的脸庞，手就无力垂下，意外在她颈间碰到一圈厚布。

“你…咳…你受伤了？怎么回事？”赵系玦紧张地想撑起身子亲自确认，无奈力不从心，勉强用手肘支撑起的仅有心酸而已。

“没什么大碍，回程时不小心让突出的枯树枝划伤的，你躺着好好休息。”全心全意关注他的情况，都忘了她颈间负伤，然而她的伤口再深再长也都没有他的情形严重，反过来担心她岂不是本末倒置了吗？

彼冬晴将他回上，替他盖好薄被省得他来，心里却是为他的担忧浮出一丝丝不细细品味绝对无法发觉的欣喜。

“…冬晴？”他唤着她的名字，居然有种小鹿撞的觉。

“嗯？”

“我想摸摸你的脸。”怕她拒绝，他把话说得飞快，快到连他自己都听不清楚究竟说了些什么。

接着一阵沉默，久到赵系玦觉得时间停了，静止不前。

看来她没有听清楚，也没要他重说一回，这件事干脆就搁下吧，他没那个脸再说一回。

看着铺上的赵系玦态度扭捏，低头不语，她牵过他的双手，覆上了她不及巴掌大的素脸，浅浅地引导着。

“这是我的眉。眼。鼻。。耳。”细而缓慢地领他抚过五官，她眼波不兴地看着他逐渐透出笑意与兴奋的脸庞，原先受毒发摧残而乾枯的双颊透出生气，不好奇他把她想成什么模样，才会让他笑得如此开心？

从进谷到现在，他第一次出期待的笑容，就连她明言会让他看见下回油桐花开的美景，也没有他此刻一半开心。

“我再摸摸你，可好？”

“随你。”她搁下手，不甚了解他如孩童般纯真的期待由何而来，瞧他笑得如此开心，她竟然不忍拒绝，就随便他了。

她的眉细细长长的，眉骨略突，鼻梁直，鼻翼小巧，形如笋，瓣柔软却偏凉，不算丰润，嘴角正轻抿着。他仔仔细细地摸了一回，细致的皮肤麻着他的掌心，不及他巴掌大的小脸在他脑海里缓缓成形。

“这是什么？痣吗？”赵系玦长指停在她的眉心，一颗圆润，触软中带硬的痣就躺在他的指腹下。

“嗯，红痣。”听师父说，她爹眉心也有一颗。

“呵，好一颗观音痣，搭在你脸上一定特别好看。”

“我很普通，没有衔好看。”她平常不在意这些小事，长得平凡普通自然有平凡普通的好，她未曾与人比较过，但人总会把看不见的人、事、物过度美化，恐怕在他的想像里，她的美貌已经不输瑶池仙子，就怕他眼睛好了会大失所望。

“那我呢？在你眼中好看吗？”他对衔一点好奇也无，这几天托她照顾，他想的全是顾冬晴。

“…平常没注意，现在看起来快死了。”她说不了谎，真怕她再迟个一天回来他就真的没命了。

“你快休息，别以为毒暂时下了、舒缓了，就可以来。”他很想听话好好休息，可就是舍不得睡去，少了跟她相处的时间，于是临时起了话题。

“燕归山雨势大吗？”彼冬晴思绪略停，都疼成这样了还有心情找她闲聊？直到听到屋檐垂坠而下的雨滴，打落水漥传来的一声咚，她才老实回答道:“比『百花谷』小些、密些。”她习惯独来独往，生活中除了自然声响外，少有人音，突然觉得有人可以天南地北、漫无目的地聊着，觉还不差。

“…其他人没事吧？”有姚谷主在，冬晴还会受伤，燕归山的路是有多崎岖难行？不过就是下场雨而已，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