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终究一场缘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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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见过乔木的…母亲?”老院长点头道:“见过,知道乔木是怎么进福利院的吗?二十年前,她还是个在襁褓中的小婴儿,有一天晚上,一个年轻的姑娘抱着她,想悄悄把她放在福利院门口,当时我正好夜里睡不着,在院外遛弯儿,那姑娘刚放下孩子就被我发现了,我便叫住了她,很严厉的责骂了她一顿,叫她把孩子抱回去,她不肯,跪在我面前泪面,求我收下乔木…”

“她…一定是有什么苦衷。”叶艰难的替乔木的母亲开

老院长摇头苦笑道:“说不上苦衷,那时我们国家实行计划生育,那姑娘的婆家却要她生个儿子继承香火,结果生下来后发现是个女孩儿,自然不被待见,他们想再生一个,又不想罚款,更不想将一个赔钱货养育长大,想来想去,便打算把乔木扔掉。”

“乔木她母亲跪在我面前苦苦哀求啊,她求我一定要收下乔木,她说她这辈子嫁错了人,婆家对她并不好,就算不扔掉乔木,让她在家长大也不见得幸福,注定要受很多苦的,她也是被得没了办法…”老院长喟然叹道:“当时看她那么可怜的样子,而且确实如她所说,乔木如果不被扔掉,也不见得多幸福,不好会被她爷爷卖掉,我的心一软,便将乔木收下,让她母亲走了,这一走就是二十年,杳无音讯呀…那个小小的福利院,每年不知要看到多少悲离合,孩子们懵懂无知,小小的年纪,不懂悲伤,可这些悲离合却实实在在印在了我的心上,每看到院里任何一个孩子,我就不由自主想起他们的身世,就想为他们哭一场…”老院长说着已是潸然泪下。

“乔木这孩子一直有灵姓儿,她母亲刚把襁褓中的她放在我手上,乔木就咧着小嘴哭,使劲的哭,那一晚她哭了整整一夜。乔木…她是知道自己苦啊。”叶三人也下泪来。

老院长抹着眼泪,叹道:“叶如今已找回了父母,算是圆了,可叶的经历毕竟是极少数,院里所有的孩子都背负着不一样的悲苦身世,能找到亲生父母者少之又少,今晚能在京城遇见乔木的母亲,完全是意外的发现,你们已知道她母亲的住址了,告不告诉她,你们自己商量决定。”叶三人垂着头,半晌没出声。

老院长的房门外,传来轻轻啜泣声,叶大惊,冲出房门一看,乔木捂着嘴,跪坐在走廊的地毯上,眼泪拼命的

“叶,我要见她!”乔木泪面,从嘴里迸出这几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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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上午,周媚派出去调查的人便传回了调查结果。

本不是什么很难的事情,乔木的母亲姓于,名叫月峨,住在那个老胡同的杂院里,一家三口人,她丈夫是某事业单位的小职员,年近退休,升迁无望,乔木的母亲则在杂院附近开了一家小理发店,专门做附近街坊邻居的生意,收入微薄,夫俩有个十二岁的儿子,很平凡很普通的一家人。

乔木就出生在这样一户家庭里。

上午,叶猴子张三陪着乔木来到胡同外,一家连招牌都没有的小理发店矗立在胡同口。

搂着乔木,二人深深呼,猴子和张三站在身后,一脸沉。

“就是这里么?”乔木扭头问叶,眼中的一抹痛楚令人疼惜。

点点头,叹道:“乔木,如果你还没做好准备,我们可以下次再…”乔木执拗的摇头,泪水飞溅而出:“不,我要见她!”叶叹了口气,搂住她的肢,仿佛给她勇气般,紧紧的用力的搂着,一步一步,缓缓朝小理发店里走去。

理发店很小,而且装修很糙,大概几个平米的方寸之地,多进去两个人便连身子都转不了,于月峨正坐在大镜子前发呆,不知是在回忆当年的某段往事,还是在发愁未来的生计,看得出,这家理发店的生意并不是很好。而她的丈夫,乔木的生父只是个小职员,靠着微薄的工资养活一家,将来他们的儿子要读高中,大学,要买房结婚…对普通的百姓来说,这无疑是一笔极大的负担。

屋内光线一暗,于月峨扭头望向门外,见一对穿着整洁贵气的年轻男女呆呆的看着她,于月峨赶忙站起来,笑道:“二位理发吗?”仿佛怕客人嫌脏似的,于月峨忙不迭用巾拍了几下刚坐过的座位,神间透出为生计而讨好的职业笑容。

南乔木看着眼前这位妇人做的一切,心头一酸,忍不住又要落泪。

把她往椅子上一按,笑道:“这位阿姨,麻烦您帮她洗个头发吧。”

“行行,”于月峨没口子答应,不忘给自己撑脸面:“二位别看我这店小,可我的手艺还是很不错的,附近的街坊邻居理发都来我这儿…”细心给乔木的肩膀搭上一条干净的巾,于月峨在乔木的秀发上倒了一点洗发水,便细细的,温柔的给她起头发来。

乔木闭上眼,泪水再也忍不住,潸然而下。

二十年了,母亲这是第一次为她洗头发,天下多少母女做起来很平常的事,对她来说,却是那么的奢侈,难以实现,遥不可及。

“哟,这位姑娘怎么哭了?是我力道太重了吗?”于月峨看着镜中泪不止的乔木,她有些惶恐的问道。

乔木仍旧闭着眼,使劲摇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

心疼的握住她的手,强笑道:“阿姨您继续,不关您的事,是…我刚和她吵了架,她委屈着呢。”于月峨放了心,一边给乔木洗头发,一边絮叨念道:“你们小年轻儿呀,就是脾气大,蒜皮的小事都吵个嘴,等你们到我这把年纪就知道,过曰子呀,还是得心平气和,家宅才安宁,生活才有奔头…”叶淡淡笑道:“阿姨您过得幸福吗?”于月峨叹了口气,道:“幸不幸福的,也就那么回事儿吧,忙着生计,忙着买菜做饭,照顾老的,照顾小的,哪有工夫去想自己幸不幸福呢。”

“阿姨您有福呀,几个孩子呢?”叶试探着问道。

于月峨笑了笑,道:“就一个儿子,生得晚了,今年才十二岁。”乔木闭着眼,泪水得愈发汹涌了。

“男孩儿太皮了,还是生女儿好,阿姨您觉得呢?”于月峨手上的动作明显慢了下来,怔忪了片刻,接着淡淡笑道:“生什么都好,儿子确实调皮,皮得上房揭瓦,可他一旦有个什么小病小痛的,我这当妈的心里呀,痛得好象有把小锥子扎着心尖儿呢,见他活蹦跳的,我这心里就觉得高兴,为他受再多的苦也值了…”乔木不知何时睁开了眼,静静看着镜子里的于月峨,看着她风霜苍老的脸上出的幸福笑容,这一刻,乔木心中如刀割般难受。

母亲的笑容,在儿女眼中永远是最美的,只可惜,她的笑容完全给了儿子,跟她这个女儿丝毫无关,天下有什么样的痛苦比得上此刻这般剜心蚀骨?

乔木出了凄绝的笑,所谓万箭穿心,也不过如此了吧?

定定看着镜子里那张中年却已苍老的脸,那么的陌生,又那么的悉,仿佛前世见过一般。乔木含泪而笑,深深注视片刻,将母亲的模样印在脑海中,然后,起身,离去,绝然坚毅,不再回头。

乔木终究没有认她。

于月峨呆了呆,扬声叫道:“哎,姑娘,还没洗完呢…”叶默默掏出一万块钱放在她手上,盯着她错愕的眼睛,深深道:“阿姨,你永远不知道,你失去了多么宝贵的一笔财富。”说完叶转身便走,搂着乔木的肩上了奔驰车。

车厢里,乔木无力的躺倒在他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叶,我好恨,好恨,好恨!”

“叶,我有家了,但是我又没家了…”

“叶,我刚刚才懂得,原来父母子女一场是天定的缘分,这种缘分就是今生今世不断的目送他们的背影渐行渐远,逐渐消失,他们用背影告诉我,不必追,不能追!”

“叶,以后,我只有你了…”乔木说了这些后,软软瘫在叶怀里,晕了过去。

奔驰车启动,叶紧紧搂着乔木,眼泪不知不觉脸庞。

车厢里,猴子和张三也在嚎啕大哭。

哥,以后不要找我们的父母了,我们就当自己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无父无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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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月峨站在理发店门口,呆呆的看着叶扶着乔木上了车,呆呆的看着奔驰车在光下绝尘而去,再垂下头,呆呆的看着手上沉甸甸的一万块钱。

离去时的话语在她耳边回

“…你永远不知道,你失去了多么宝贵的一笔财富。”联想到乔木那张与她年轻时颇有几分相似的脸,联想到那位贵气优雅的姑娘泪面的模样,这一刹,于月峨仿佛想起了什么,浑身一灵,疯狂的朝奔驰车追去,蓬头垢面,歇斯底里的嘶喊:“回来!回来呀!回来…”奔驰车已不见踪影,于月峨追了一段路后,软软的跪倒在地上,仰天发出尖利而疯狂的厉啸。

能回来的,终究已回不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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