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无名之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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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山河到握着双矛的手心很凉很凉…
冷笑之声来自于他的正前方,带有睥睨与不屑的冷傲之气。
重山河竟从这一声冷笑中受到了一股无形的威
!
他的目光竭力想透过雨幕看清对方的形貌,却最终未能做到,他所看到的依旧是重重雨幕,让人到隔绝于人世之外的重重雨幕。
重山河双手将利矛越握越紧。
“你只能击杀一些无名小卒,本不配死在我手中——但今天我就破例一次!”一个冷而且硬的声音透过风雨声,清晰无比地传入重山河的耳中。
重山河只觉“轰…”地一声,心中似有一团火焰倏然燃起,连他的血也开始沸腾。
数十年来,还从未有人会对他如此说话!他是昔坐忘城城主重
秋之子,是今天的坐忘城四尉之一,即使没有这些,他自忖仅凭手中的双矛,也应能赢得足够的尊重。
对方究竟是卜城的什么人物?竟狂傲至此!
重山河因违背殒惊天的意愿而擅自离开坐忘城攻袭卜城人马,对此他心中一直有些不安,但此时他心中的不安已然无存,卜城中人如此狂妄,早该给予他们以
头痛击!
重山河缓缓举起双矛,沉声道:“多言何益?今我重山河的双矛已取了二十一人的
命,你——将是第二十二人!”
“如果坐忘城的人都如你一般自不量力,那倒不失为一件好事,因为那样可以让坐忘城灭亡得更快!”冷而硬的声音略略一顿,紧接着道:“但愿你的死能让殒惊天有所愤怒!”仿佛在对方的眼中,重山河已经是一个死人!
重山河怒极反笑!
纵声长笑的重山河蓦然看到正前方的重重雨幕中出现一点寒芒,那一点寒芒像是有某种摄人心魄的神奇力量,让人不由为之一凛。
长笑声戛然而止,重山河的瞳孔骤然收缩!
他知道,那是兵刃的寒芒。
同时,他还受到隐于这一点寒芒之后无穷无尽的杀机!
这可怕的杀机使重山河已然忽视淡忘了狂风暴雨,忘记了自己处身何地——天地间其余的一切似乎都已不再重要,他所有的注意力都已凝于那一点寒芒上!
心中那团燃烧的火焰却已渐渐熄灭,热血也不再沸腾,与此相反,重山河忽然到一股凉意自脚底升起,并向全身弥漫开来。
“嗡…嗡…”双矛因重山河全力催运自身内力修为而发出惊人的震鸣声。
蓦地——那一点寒芒由静而动,以无法描述的速度向重山河进,那夺目的寒芒在他视线范围内无限地扩大…
暴雨来去无常,来得突然,停得也很突然,以至于暴雨骤停之后,方才还备受风雨声滋扰的听觉一时间反而对四周的静寂有些不适应。
左知己离开大帐后,落木四就独自一人在等待前方的战果。虽然他也知道最后的结局必然是他的人马有效阻截杀退坐忘城的人,毕竟双方人数相去太多,但这是坐忘城与卜城第一次实质的接触,落木四不会等闲视之。
在等候战局的同时,落木四也在思索着左知己所说的话:左知己来自禅都,不言而喻,是冥皇为了牵制自己而使之成为卜城二城主的,卜城是这些年来乐土六大要中面临
力最大的要
,其重要亦由此可见一斑;冥皇担心自己会有异心以至于局面不可收拾,所以在他身边安
了其亲信左知己。对于冥皇这种安排,落木四当然能识破。
而左知己在成为卜城二城主之后,的确为卜城出力不少。正因为这一点,落木四这几年来与左知己虽然时有不和,却并没有走上与之彻底决裂或者反目成仇的地步。在落木四看来,只要能以大局为重,那么其背后的瑕疵都不足为虑。
左知己是冥皇的亲信,他急着要与卜城速战速决是情理中事。落木四对此不会有什么意外,重要的是左知己能不能同时兼顾卜城的大局。而由方才的言谈来看,左知己显然也顾及了卜城的大局——正是念及这一点,落木四才没有固执己见。
但落木四内心深处仍是希望能与殒惊天直面相对。
他的思绪因为暴雨骤停而中断了,当他意识到外面风雨已停时,不由又想到了八狼江,想到了秋讯。
这时,有人在外恭声道:“城主,栾青前来复命。”落木四猛然一怔:“栾青?!”栾青不是被自己派往救援先锋人马了吗?怎么可能这么快就返回?就算进程顺利,由大营出发来回一趟也不可能只用这么一点时间!
落木四心中颇为狐疑,但还是道:“进来吧。”进来之人果然是栾青,肌肤黝黑,双目格外地亮。
未等栾青开口,落木四便问道:“栾青,你何以去而复返?难道我所传之令你竟未明白其意?”栾青道:“栾青去而复返,是因为行至半途,便得知前方战事已经结束,发动袭击的三十三名坐忘城所属只有一人逃。”落木四“哦…”地一声,略
意外。他心想既然这么快就能取胜,那么先锋人马又何必以烟火传讯求援?
但落木四也知这事不会有假,左知己借助狮鹫探明对方袭击者是三十三人,栾青此时所禀报的也是“三十三”这一数目,两者一对照,就可以肯定栾青的确已得到了确切的消息。
无论如何,胜利总不是一件坏事,落木四心头轻笑了笑,颔首向栾青道:“我知道了。”言下之意自是让栾青退出帐外。
但栾青却没有退出去的意思。
落木四有些意外地看了他一眼,用戴着麂皮手套的手磨着脸上的那道疤痕,在大帐中的一张
椅中坐下,缓声道:“你——还有事?”
“是,属下还要禀城主得知,被杀的三十二名坐忘城战士中有坐忘城四尉之北尉重山河!”落木四目光倏然一跳,他的双手扶在了椅的扶手上,身子也
直了,似乎要站起来,但最终却又重新后仰,将身子埋在了
椅中。
沉了好一阵子,他才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像是自言自语般道:“重山河之父重
秋当年识大局、明大义,归顺乐土,方使乐土有了连续数十年的相对安宁。大冥乐土能有今
之和平,与重
秋当年的选择有着莫大的关系。”他似乎一直在说重山河之父重
秋的事,但栾青却知道其未言之意。显然,落木四对重山河的死有些惋惜,而且对冥皇不念昔
情份表示不
。
栾青却又禀道:“事实上重山河并非我卜城先锋人马所杀,杀他的另有其人!”这一次,落木四是真的震动非小!他“腾”地站起身来,如电目光落在了栾青身上,沉声道:“你既然是半途折返,又怎知这一点?”栾青镇定地道:“因为我们的先锋人马当中,没有人能杀得了重山河。”落木四皱了皱眉,紧接着又道:“但混战中生死如何所凭借的并不完全是实力!”
“城主言之有理,但先行的弟兄都知道重山河并不是死于混战中,而且这一点由重山河的尸体伤口也可以看出,取他命的是一种极为奇特的兵器,这种兵器绝不会为我卜城战士所拥有。得知此事时,属下第一反应就是猜测会不会是城主另遣高人对付重山河,现在看来,属下的猜测是错了。”落木四慢慢地在帐内踱着步,良久未语,栾青也就那么静静地站着。
落木四终于停下脚步,道:“若换成是我,我也会有这样的猜测——但在此之前我本不知对方的人当中有重山河,也就更不可能让人前去对付重山河了。不过,你所说的这件事十分重要,有谁会在这种时候
手卜城与坐忘城之间的事?”他的眉宇深深锁起,再加上脸上那道丑陋的疤痕,使他的模样显得十分古怪。
“会不会杀重山河的人其实是卜城的人,只是此人既非先锋战士所属,也不是城主派出的…”后面的话栾青没有继续往下说。
落木四一下子明白了栾青的话意,他知道栾青是在怀疑二城主左知己。也难怪栾青会这样怀疑,左知己最希望速战速决而不愿相持下去这一事实,对普通卜城战士来说或许不知情,但对于栾青、单问这等在卜城身分较高的人来说,却早已不是什么秘密。左知己有这么做的理由,只要杀了坐忘城四尉之一的重山河,那么两城血战将不可避免。
而以左知己的武学修为,也的确能对付得了重山河,至于重山河身上的伤口显示出对方的兵器十分罕见这一点,也可以左知己有意制造假象这一理由来解释。
若在平时,栾青的话会立即引起落木四的同。
但今天却是一个例外。
落木四摇了摇头道:“卜城能与重山河一较高下的人并没有几个,若要在杀了重山河之后自身仍不受损伤,那么就更是少之又少。单问受了伤,左城主与我一直在这大帐内,你来时他离开不过片刻…击杀重山河的人一定不是卜城的人!至于凶手这一举动的目的多半是为了挑拨我们与坐忘城之间的仇恨——现在,看来卜城与坐忘城已不可能避免一场血战了!”栾青听落木四说二城主左知己一直与城主在一起,倒有些意外。
同时他想到如果此事与左知己无关,只能使情况变得更为复杂。
落木四突然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重山河的尸体何在?”
“正在送来大营的途中。”落木四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