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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041336491305917830959107339252103914469——题记一伪时期,杭州城区还没有现今的五分之一大,但这座城市的魂:西湖,一点也不比现在小,湖里与周边的风景名胜也不比现在少多少,像著名的苏堤、白堤、断桥、西泠桥、望仙桥、锦带桥、玉带桥、锁澜桥、三潭印月、平湖秋月、阮公墩、湖心亭,和西泠桥头的苏小小墓,清波门边的柳
闻莺、钱王祠,孤山上的西泠印社、秋瑾墓、放鹤亭、楼外楼、天外天等,以及南边的白云庵、牡丹亭、净葱禅寺、报恩寺、观音
,北边的保俶塔、双灵亭、岳庙、双灵
、栖霞
等。统而言之,即我们通常所谓的一山二月,二堤三塔,三竺六桥,九溪十八涧,在那时光都有,
本佬来了也没被吓跑。
本鬼子在杭州城里扔了不少炸弹,据说现在西湖里还经常挖出当年鬼子扔下的炸弹,没有开爆的,连制造商的商标都还在。炸弹像尸首一样从天上倒栽下来,没有开爆都吓人,更何况大部分都是开了爆的,爆破声震天撼地的响,爆炸力劈天劈地的大,炸死的人畜无以数计,把杭州城里的人都吓跑了。西湖和西湖里外的景点,如果能跑大概也会跑掉。但它们不会跑,只好听天由命。有些景点就这样被炸了,像岳庙和孤山上的不少景点,都是挨了炸的。
从岳庙往保俶塔方向走,即现在的北山路一带,当时建有不少豪宅深院,当然都是有钱有势人家的。有钱有势人的消息总比平民百姓灵通,鬼子炸城前,这些人都准时跑了。伪政权成立后,城里相对平静了,这些人又恰如其时地回来了。即使主人不回来,起码有佣人回了来,帮主人看守家业,以免人去楼空,被新的
伪军政权给霸占了。其中有个傍山面湖的大院落,院主姓裘,曾经是一个整高档
情服务业的大老板,自己没有回来,派回来的下人又回来迟了几周,就被当时新组建的
伪浙江警备司令部占据了,院里的几幢主要建筑都派了新用,像前院的三层主楼,做了司令部军官培训中心兼军官招待所;后边竹林里的一排凹字形平房,做了中心的办公地;再后面的两栋相对而立的小洋楼,西边的一栋成了首任伪司令官钱虎翼的私宅,东边的那栋做了他几个亲信和保镖的公寓。1941年冬天,钱虎翼一家老少十一口被神秘人悉数暗杀(当时传言是除
队干的,但至今都查无实证),新任的伪司令官张一
又把钱虎翼的亲信、保镖统统赶走了。于是,两栋楼又是人去楼空。总以为,这么好的楼一定会马上
来新主,却是一直无人入住,或派新用。究其原因,有权入住的,嫌它闹过血光之灾,不敢来住,敢来住的人又轮不上。就这样,两栋楼一直空晾着,直到快一年后,在金秋十月里的一个月朗星疏的深更半夜,突然接踵而至地来了两干人,分别住进了东西两楼。
入住西楼的是五个人,四男一女,都是伪军官,伪司令张一的属下。其中官职最高的是副参谋长吴志国,此人是伪司令部首任剿匪队头目,负责肃查、打击抗
军事力量,年初在湖州一举端掉了一直在那边活跃的抗
小虎队,深得新任长官张一
的器重,不久便官升一职,当了堂堂副参谋长,主管警务、特务、军机三处,现在正是新官上任、三把火烧得正旺之际,趾高气扬,前程无量。然后第二号人物,是掌管着全军核心机密的军机处处长汪大洋,此人也是当中年龄最长者;其次是副处长兼总译电师李宁育。童小年既可以说是第四号人物,也可以说是第一号,他是张一
司令的副官,属于那种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角
,官级不高,正营,但权限可以升及无限。唐一娜是惟一的女
,军机处的译电员,年轻,貌美,高挑的身材,
丽的姿
,即使在夜
中,依然夺人双目。五个人,乘一辆
产双排越野车,在夜
的掩护下,像一个
谋一样悄然潜入幽静的裘庄,最后消失在久无人迹的西楼里,令这栋闹过血光之灾的空楼,变得更加
险可怖,像一把杀过人的刀落入一只杀过人的手里。
谋似乎是
谋中的
谋,包括
谋者本人,也不知道
谋的形状和内容。他们在睡梦中被人紧急邀集,然后像梦游似的来到这里,至于来干什么,谁也不知道。带他们来的是特务处处长王田香,他告诉他们:这是张司令的指示。
王田香说:“司令要我转告大家,你们将有一项非常特殊的任务,以后的几天可能都睡不了一个安稳觉。所以,今天晚上一定要抓紧时间,好好睡一觉,司令将在明天的第一时间来看望大家。”这个夜晚对王田香来说,是兴奋的,也是忙碌的,将他们安顿在此只是相关的一系列工作的一个小小部分,还有诸多成龙配套的事宜需要他去张罗完成。所以,言毕,他即匆匆告辞,其形,其状,令人奋,又令人
惑。
二第二天,太刚刚升起,笼罩在西湖水面上的雾烟尚未消散,张司令的黑
小车已经孤独又招摇地奔驰在西湖边上。还没有到八点钟,小车已经驶入墙高院深的裘庄,径直奔往西楼。绕过假山和一架紫
的藤萝,车里的张司令已看得见西楼。王田香已接到门口哨兵的通报,恭候在楼前;在他背后,是两个荷
的哨兵;哨兵的身边,竖着一块明显是临时立的木牌子,上书军事重地闲人莫入八个大字。这些都是王田香在夜里落实的。奇怪的是,张司令的司机也被列为闲人,在他随行前往时,哨兵客气地挡住了他。
哨兵说:“对不起,请在白线外等候。”司机愣了一下,看地上确有一道新画的白线,弯曲有度,把房子围了个箍,像信中用来驱
避灾的画符。
因为夜里睡得迟,更因为没想到司令会这么早光临,一干人都起得晚,唐一娜甚至在司令上楼时都还在上。司令如此之早(绝对是在第一时间)来看望大家,让各位都
到受宠若惊,有一种天降大任于斯的庄严
和紧迫
。后来当他们下楼来,看到楼前的两位荷
哨兵时,这种
觉又被加强了一倍。他们是去吃早饭的,餐厅在前院招待所大楼里。王田香像个主人似的,带他们去。虽然夜里没睡好,但王田香的
神还是十足,脸上一直闪着足够的神采,好像奉陪的是一群远道而来的贵宾。这也给他们增加了那种庄严和贵重
。
待大家一走,西楼里便来了两个人,着便衣,携工具箱,在楼里楼外、楼上楼下察看了一番,好像是在检查什么线路。张司令是吃过早饭的,这会儿没事,便随着两人把楼里楼外看了个遍。这是一栋典型的西式洋楼,二层半高,半层是阁楼,已经封了;二楼有四个房间,锁了一间,剩下三间,看得出来,唐一娜独自住着一间,对门的一间住的是汪大洋和李宁育,另一间在楼梯那头,是个有台和卫生间的大房间,由吴志国和童小年住着。一楼除了厨房饭厅外,另有一大一小两个房间,小的以前可能是仆人住的,现由楼前的两名警卫人员住着;大的是会客室,现已经布置为会议室,会议桌由长条形的餐桌代替,看上去也
像回事。最后,张司令在会议桌前坐了下来,翻看起带来的文书,酝酿开会的事情。想到他将给大家开个什么样的会,他脸上
出了讥讪的笑容。讥讪中又似乎带点儿厌恶。
张司令的家乡在安徽歙县,他自幼聪慧过人,十八岁参加乡试,名列第一,是全县有史以来最年少的秀才。这使他的志向变得宏大而高远,但横空而来的辛亥革命打了他接通梦想的步伐,多年来一直不得志,不如意:心怀鸿鹄之志,却一直混迹在燕雀之列,令他过多地
到人世的苍凉,命运的多舛。直到南京城里挂
了膏药旗,他都已经年过半百、两鬓花白时,前途才开始明朗起来。但这又是一种什么样的前途?一年前,他回乡为母亲送葬,被乡人当众泼了一瓢粪,气恼之余,他从勤务兵手上夺过
,朝乡人开了一
。乡人没打死,只是腿上擦破了点
皮,而自己的心却死了。他知道,以后自己再不会回乡,从而也更加坚定了一条路走到底的决心。所以,在前任惨遭灭门暗灾、四起的风言把诸多同僚吓得都不敢继任的情形下,他凛然赴任,表现出了令人吃惊的勇气。快一年了,他对自己的选择没有后悔,因为他已经别无选择。现在,他想着昨天夜里发生的一切,和这楼里即将发生的一切,他同样有一种别无选择的
觉。
待那几个人用毕餐回来,会议即开始了。会上,张司令先是老生常谈地讲了一番当前全省“肃匪剿匪”工作的艰巨和紧迫
。他强调指出,当前地下抗
、策反活动出现了新动向,就是共匪活动比蒋匪还要频繁,还要猖獗。众人明显
觉得到,司令今天的心情似乎比往常要好,脸上一直挂着轻浅的笑容,言说的声腔也是
朗有余,显得底气十足。这会儿,他不乏亲善地对大家说道:“你们都知道,昨天下午,南京给我们发来一份密电,密电上说什么呢?一个代号叫老k的共
头子已经从延安出发,这几天就要到我们杭州。他来干什么?你们也知道,他是来
谋策反的。策反的事情我们见得多了,所以也不足为怪。但是,这次策反行动来势之大,布置之周密,后患之严重,必须引起我们高度加高度的重视。南京的密电确凿地告知我们,老k实系周恩来的特使,他将代表周在本月29
深夜,也就是三天后晚上11点钟,在孤山文轩阁客栈秘密召集在浙抗
、排
组织头目开会,并签署有关联合抗
、反汪协议。大家可以想一想,这个会一旦开成了,联合活动搞成了,结果会怎样?结果就是弱不一击的
蛋变成铁蛋,耳聋眼瞎的散兵游勇变成统一指挥,小打小闹的活动变成军事力量。这无疑将给我们的剿匪工作带来前所未有的困难。所以,我们该庆幸,发现得早啊。”顿了顿,环顾了下大家,他又接着说:“俗话说,好事成双,昨天是我的吉
,当然也是在座各位的吉
,下午是南京来电,一字值千金的电文呐。到了晚上,”指了指王田香“我们王处长又给我送来了礼物。什么礼物?在这儿。”说着,把面前的一本厚厚的、脏不拉几的,似乎是从泥泞中捡回来的书给大家看“这是什么?是一本新版的《中华大字典》,各位也许家里就有。你们可能会想,这算什么礼物?是啊,我当时也这样想。但是王处长告诉我说,这不是一本普通的字典;这是一个倒霉的共
在逮捕之前扔出窗外,企图抛尸灭迹的字典。”掉头问王田香“王处长,是这样的吧?”王田香点头称是,继而解释道:“共
住在青
中学的教师公寓里,在二楼,房间有个后窗,我怕他跳窗逃跑,上楼抓他前专门在窗外守了人。结果他人没跑,来不及了,但把这玩意从窗户里扔了出来,刚好被我的人拣到。共
命都要没了,还想着把它丢掉,不让我们得到,我想这里面可能有名堂。”张司令接过话头“是啊,我也这样想,这里面一定有鬼名堂。他扔的不是字典,而是字典里藏的鬼名堂。所以,我细心地翻看起来。但是从头翻到脚,看得头昏脑涨,也没看出什么名堂,里面没有多一个字,也没有任何异情别样。后来,我去外面散步,出门前我把端在手上的茶杯顺手一放,我自己都不知道,是放在了字典上。等我回来再翻看字典时,奇迹出现了,扉页上有一些模糊的字迹,都是阿拉伯数字,圆圆的一摊,像是图章盖上去的。用手摸,那摊地方还热乎乎的。我晓得,这是因为我刚才把茶杯放在上面的缘故。这等于是破了天机,我马上想到,鬼名堂就在这扉页上,或许给它加一点温度,鬼名堂就会显
出来。就这样,我找来热水袋将这扉页焐了个透,然后你们看,就成了这样子。”张司令举起字典,翻开封皮,大家看到,麻白
的扉页上写
了浅黄
的阿拉伯数字,像电报一样,一组一组的。虽然字迹驳杂,但足以辨识:012320100921174771461…
“这是什么?”张司令说“你们应该比我知道,这是一份加密文书。换言之,是一份密电码。为什么要加密?因为里面有重要情报。共害怕它落入我们手头,那么害怕,以致死也不怕就怕它被我们得到,这又说明什么?说明里面的情报对我们来说是至关重要的,是我们打着灯笼在寻觅的,你们说是不是?”看看大家,自己回答道“是的。那么现在想必你们也该明白了,我为什么深更半夜把你们拉出来,集中到这里来,就是要你们来破译这份密电。”各位有些惊异,唐一娜似乎还嘀咕了句什么。但张司令视而不见,闻而不听,继续沉浸在自己的思绪和情绪里,他啊啊地
叹道:“真是天助我矣。”一边起了身,踱着步,边走边说“接下来我需要你们来助我矣。老天帮我显了形,但这还不够,我还要它显神,要把它深藏的谜底挖出来。我担心,我估计,这一定跟老k将在文轩阁客栈的密谋行动有关。若真如此,”说到这里,他停下来,走到座位前,以一种咄咄
人的口气说“那就是事关重大,我们必须破译它!”也许是经历的坎坷太多,老秀才的脾
欠佳,有点喜怒无常,加上长期
权,德
也是积重难返,不乏辣毒。如是这般,他在下属面前的威严是足够的,这会儿声腔一变,下面人的目光都静了。不过,今天他心情好,不想耍威风,点到为止。他看下面肃静的乖样,笑了笑,坐下来,尽可能和蔼地说道:“俗话说,养兵千
,用兵一时,我
到我现在比以往任何时候都需要你们。虽然你们并非专职的敌报破译师,对共
电报缺乏了解,但是你们一定不会让我失望的。为什么?一、我相信这份密电不会太难,难了共
也就无需扔它了,反正是破不掉的嘛,扔什么扔。二、在座的各位各有所长,吴副参谋长,对匪情了如指掌,可谓是匪情的活地图;汪处长和李副处长,都是老机要,破译的电报成千上万;唐参谋嘛,年轻有为,脑筋活,点子多,敢说敢想。三个臭皮匠,顶个诸葛亮,你们四个人加起来,我敢说绝对顶得上一个专职破译师。总之,我对你们是充
信心的。老实说,松井将军对此密电的破译工作非常重视,我向他一报告,他就说要派专人来协助我们破译,现在人已出发,下午即可到。当然喽,我希望我的人自己能破译,就是你们。这是你们,也是我,向松井将军效忠的最好机会,希望你们在这里抛开一切,集中
力,尽快破译这份密电。无论如何,在本月29
之前,也就是老k在文轩阁客栈行动之前,必须破译出来。我有种预
,密电的内容必定跟老k的密谋行动有关。换言之,我们这次最终能不能彻底粉碎他们的
谋,胜机或许就捏在诸位手中,你们要珍惜这一机会。成败论英雄,我衷心希望你们都成为英雄,扬我军威,也为自己美好的前程铺平道路。”张司令的一席话,说得大家有点云里雾里,首先这封密电的来历之奇令人惊讶,然后把他们四个人聚在一起来破译这份密电,也是令人称奇的。如果说难,他们都没有专业从事破译敌报工作,平时破译的都是自己的电报,译电员而已,凭什么信任他们?如果说容易,又凭什么要让他们来立功领赏,而且还这么兴师动众。另外,司令今天的谈吐也是有些异常,亦庄亦谐,举重若轻,故
玄虚,好像司令换了一个人,又好像司令说的这些,并不是真正要说的。他们以为司令还会继续说下去,并且在下文中来解答他们心中的疑团。但是司令再说的话已是告别之言,他
代童副官和王处长关照好诸位的生活和安全,随后便乘车而去,令吴汪李唐四人倍
失落,失落得心里莫名地发慌。半个小时后,当他们轻易破译了密电后,方才还是莫名无实的慌张,顿时像剥掉了掩人耳目的皮,
出狰狞的本质,把他们都吓瘫了。
正如司令说的,密电不难破,甚至可以说是最容易的,容易得不能成其为“密”只要初识文字即可以破解。其实,这不过是司令为等“专人”的到来,心血来跟大家玩的一个游戏而已,所谓破译,不过是
据页码数和行数、列数,去捡字而已:第几页,第几行,第几个字。如此这般,有了第一个字:此。
继而有了二,有了三…有了如下全文:此份密电是假窝藏共匪是真门旮旯里拉屎总有一要天亮当了可
共匪总有一天要被抓全军第一处岂容藏共匪吴汪李唐四你们谁是匪这部密码我要破检举自首都
过了这村没这店错过机会莫后悔可能也只有一个老秀才,得意之余才有这种雅兴:以诗讨伐。可作为一个老秀才,这诗文作得实在不美,或许是戎马多年耽误了他对美文的领悟力,喜
直抒
臆,主旨明确,力透纸背之类——就此而言,这又无疑是一篇无可指责的力作,别说“吴汪李唐四”连“之外”的童副官,都觉得它寒光四溢,后背凉飕飕的。
三下午的早些时候,张司令的小车又驶入招待所,几个拐弯后,最后没有朝西楼开来,而是往东楼那边驶了去。车停之后,张司令忙煞地抢先下了车,打开后车门,点头哈地将车里的另一人
接出来。此人穿的是便服,小个头,白皮肤,面容亲善,举手投足,略显女态。他年不过四十,司令的年纪足可做他的父亲,但司令对他恭敬有余,
觉是他的儿子。即使扒掉了军服,但贴在人中上的一小撮胡子掩饰不了他的身份:鬼子。他叫肥原,自小在上海
租界长大,又长期从事特务工作,跟中国人
毫无语言障碍,哪怕是你说浙沪土语,他也能听个半懂。他曾是鬼子驻沪总部司令官松井将军的翻译官,一年前出任总部特务处机关长,是松井老鬼子的一只黑手。他刚从沪上来,带着松井的秘密手谕,前来督办老k要案。
楼里的王田香见他的主子来了,也颠颠地出来
接。三人进了楼里,还没有坐下,肥原即问王田香:“怎么把人关在这儿?我刚才看这里的人进进出出很方便嘛。”那颔首低眉的模样,那温软和气的声音,与他本是责备的用心不符,与他鬼子的身份也不尽合适。
张司令抢先说:“王处长说,这样才能引蛇出。”王田香接着说:“对,肥原长,我选在这儿,目的就是想把共匪的同
引
进来,这是一张大网。”伸手把大半个庄园划在了脚下。
肥原视他一眼,不语。
王田香又解释说:“我觉得把他们看得太死,什么人都接近不了他们,共匪死了心,我们也就没机会抓到其他共匪了。我就有意网开一面,让他们觉得有机可趁,来铤而走险。只要有人来接头,不论明的暗的,都在我监视之中。我在那边每一个有人住的房间里都装了窃听器,他们在那屋里呆着,我们就在这里听着;他们出来了,去吃饭或干什么,我这里的人也全部都放出去,跟着他们去吃饭或干什么。我在餐厅里也安了人。总之,只要他们走出那楼,我至少有两个人盯一个,绝对没问题的。”张司令也讨好地说:“肥原长,你放心,强将手下无弱兵,你的部下个个都是好手。”肥原打起官腔“嗳,张司令,田香是你的人哦,怎么成我的部下?”张司令说:“我都是皇军的人,更不要说他了。”适时,隔壁房间突然传出一个女人的声音:“我要见张司令!”是唐一娜的声音,即使经过了导线和话筒的过滤,声音依然显得尖利,蛮横,震得屋子里的空气都发颤。正如王田香所言,那边房间里都安上了大功率的窃听器,那边人的一言一语,这边人听得一清二楚。
然后听到的是童副官带着冷嘲热讽的口吻说:“你要见张司令干什么?”
“干什么?这话应该我问,你们想干什么?”
“这还用我说嘛,事情明摆着的。”
“我不是共!”
“这也不是由你说的,嘴上谁都说自己不是。”
“你放!姓童的,你敢怀疑我,你等着瞧…”肥原饶有兴致地听着唐一娜急促的脚步声咚咚远去,直到消失了才抬头问张司令:“这人是谁,怎么说话口气这么大哦?”听张司令说她是(伪)国防部唐副部长的女儿,他会意地点了个头说:“走吧,我们过去看看吧,人家不是急着想见你嘛。”就过去了。
还没有进楼,张司令就料到他们已经破译了“密电”因为他发现楼里的空气中充了一种死亡、腐烂的酸臭恶味,好像一年前的血光之灾刚刚又重演过。不一会,他从闻声而冲下楼来的童副官的脸
中更加坚信了自己的预
,于是也没了继续演戏的兴致,朝童副官挥手喝道:“把人都喊下来,开会!”会议开得比追悼会还要沉重、落寞,大家的目光都含着,不敢弹出来,像怕
了机密或清白。张司令请肥原坐上席,肥原谦让了,率先在上席的右边位置上坐了下来,还客气地招呼大家都坐下。大家刚坐定,童副官轻手轻脚走到司令身后,呈上一页纸,后者看了看,冷冷一笑,递给肥原“肥原长,你看看吧,这是我给他们造的一份密电。”肥原看着,朗朗有声地念起来:“此份密电是假/窝藏共匪是真/门旮旯里拉屎/总有一
要天亮/当了可
共匪/总有一天要被抓//全军第一处/岂容藏共匪/吴汪李唐四/你们谁是匪/这部密码我要破/检举自首都
/过了这村没这店/错过机会莫后悔。”肥原念完,张司令拍拍手,对吴汪李唐四人说:“不愧是破译高手啊,和我拟的原文一模一样。不过,光破译这个不行,这不是真正的密码,真正的密码…”肥原接着话头“在这儿,‘吴汪李唐四,你们谁是匪’,是不是,张司令?”张司令笑道:“对,这才是我真正要你们破译的密码。如果你们自己愿意破最好,不愿意也没关系,我们肥原长是这方面的破译高手。我上午说过,松井将军对我们破译这部‘密码’非常重视,专门派肥原长来,就是为了破你们这部‘密码’。”
“高手不敢当,但非常喜破。”肥原和张司令唱起了双簧“因为喜
,所以张司令早上叫,我下午就来了,随叫随到呢。”张司令打开公文包,从里面翻出一些纸张,继续说:“要破译这个密码,你们可能也需要一些资料,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里有一份电报,来,汪处长,你念一下。”汪大洋接过电报,有气无力地念道:“南京来电。据可靠情报,周恩来已委派一代号为老k的特使前往杭州,并定于本月29
夜11点在孤山文轩阁客栈与在浙抗
、排
组织头目密谋有关联合抗
、反汪之计。此事…”张司令打断他“行了。汪处长,你这不是第一次念吧?”汪处长第一次念是昨天下午三点多钟。电报是两点半钟收到的,当时在破译室里值班的是唐一娜,她看电报的等级极高:特级,马上投入了破译。但是居然破译不出来,破出来的都是
字。她很奇怪,也很着急,找李副处长讨教。李宁育是老破译,也是军机处的总译电师,破译经验丰富,下面破译员遇到破译不了的电报都会向他求教。他看了电报,又看了看唐一娜破出来的
码,判断这是一份密中有密的电报。
密电都是用密码编写的,如果身边没有密码本,形同天书,但只要有密码本,任何人都可以破译,像查字典一样,逐一查对即可。但有时遇到重要密电,有些老机要会临时加上一道密,这样万一密码本落入他手,也可能起到惑对方的作用。因为是临时加的密,这个密度一般都很浅,比如把0—9十个数码逐一后移一位或几位,假如0代表1,1则为2,以此类推;假如0为3,则1为4,其他依然类推。这个说来很简单,但起的作用有时是相当大的,像唐一娜就被难住了。可以想像,如果这份电报被第三方截获,而且他们手头也掌握有密码本,恰好又遇到像唐一娜这样的新手,识不破这个小小的机关,这个浅浅的密就可能成就大事,以致给对方造成错觉,以为这边启用了新密码。这种错觉对隐秘的第三方来说是比较容易犯的,因为他们毕竟是第三方,出现这样的问题容易把事情想复杂了。但对李宁育来说,首先他知道密码本没有换,不会去瞎想;其次他也有处理类似问题的经验,对症应变,很快剥掉了假象,破译了密电。
密电译出后,唐一娜按正常程序呈报给汪处长,汪处长又呈给张司令。也就是说,这份密电在落入张司令之手前,只有三个人经手过,就是汪、李、唐。这一点,三人在会上都供认不讳。那么下一个问题,张司令问的是,在密电破译后至昨晚事发前,他们三人中有谁跟其他人说过密电的内容。这个问题其实在昨晚事发后第一时间,张司令就曾婉转地问过他们仨,现在在会上又提出来——当然再不会婉转,而是声俱严,为的就是要他们如实招来,不容搪
、欺骗。汪处长发了誓说没有,唐一娜也言之凿凿地表示没有,惟有李宁育说他曾跟吴副参谋长透
过。这也就是说,三人的陈辞与昨晚说的并无出入,只是语气变得坚定而已。
不料,李育宁的话音刚落,吴志国气愤地骂了句娘,责问他:“你他妈的什么时候跟我说过这事!”于是,张司令要求李宁育当面说清楚,他是怎么跟吴副参谋长透的,什么时候,什么地点,什么理由,有没有证人等。李宁育平静地陈述了“透
”过程,说昨天下午,他们刚破译完密电,唐一娜正在办公室誊抄电文准备上呈时,忽遇吴志国来机要处查看某个文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