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道在屎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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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后站着一人,三十左右的样子,丰神俊朗,鼻如悬胆,目若远山,一双剑眉斜飞,竟然是在西山上惨遭暗算生死未卜的一代妙僧:红尘。此刻他穿着一身俗家衣裳,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衬衫加牛仔,我晕,难道他还俗了?
再往他旁边看去,蓦然间如被重锤击中,一人清清俏然而立,赫然是多
不见的司徒雪。自从言家一别,又是多
不见,她稍见清瘦,却丝毫不减那股清丽的风采,而且最重要的是,她看我的眼神比起当
,多了些许的暖意,让人心中一动。
“你,你们?”我有点发懵,张口结舌的说不出话来。
程万年抢过来两手按上红尘肩膀,大喜道:“六弟你没事就好,我算出你前阵子劫煞坐,当有一难,正急得没处找你呢。”声音竟至有些哽咽。
我心下愕然,这程万年非但和红尘是旧识,而且还颇为稔,真是难以想象,一个是风采卓然的和尚,一个是行走江湖的骗子,这两人如何会识得?
却见红尘微笑道:“三哥神算名不虚传呵。那一趟算是有惊无险,倒让我开悟了不少事情。”接着看看我,道:“小兄弟现在光华内敛念力畅,想是又有奇遇啊,可喜可贺。”
“大师,你没事就好啊。”我在江西时候就听司徒雪说起红尘没事,不过终究是放心不下,此刻见他好端端的站在眼前,真是喜出望外,不知道为什么,对他和钟离巺都有种难以形容的孺慕之情,心里好像有一肚子话想说,可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只得看了看司徒雪。故意重重的叹了口气道:“唉,有啥好贺的。”红尘显然已经知道了他们之间的事情,微笑道:“一切有为法,如梦幻泡影,何不顺其自然。”司徒雪白了我一眼,道:“跑这儿骗钱来了?茅山神算,真有你的。”哈,这名头她也知道了,难怪,看来她一直关注着我呢。而且她态度明显缓和了不少,我心里一喜。
程万年奇道:“六弟。你也认识这位小兄弟?”
“呵,何止认识,还颇有一段渊源呢。”红尘道。
我这时才注意到他们二人间的称呼,三哥?六弟?红尘称言辰为九弟,也就是说同为当年封魔一战时候幽冥九子之一,现在看来这半调子风水师程万年也是其中之一了?而且辈分还不低。程万年一把年纪的也就罢了。我一直没搞明白为何红尘如此年轻,当然封魔一战时候不过十来岁光景,却排行老六,言辰看起来比他要大个十来岁吧,反而是最小的。我正这儿瞎琢磨呢,程万年道:“这里说话不方便,走,找个地方边吃边聊。”我们找了市场边上一处饭店的二楼坐下,离我的卦摊倒是很近,从窗户就能看见。
这饭店门面可不小。是程万年找的地方。红尘抢先一步和程万年坐到一边,我报以的眼神,接着恬着脸蹭过去跟司徒雪坐在一边。她皱了皱眉,倒也没推辞,我心中窃喜。
程万年道:“六弟。你怎么会认识我们江相派的这位小兄弟的?”红尘笑道:“三哥,你终年相人,今天可走眼了。”我脸一红,此刻也不好再糊下去,道:“程先生,晚辈跟你开了个小玩笑。我不是江相派的。我是茅山的,我叫李克。”程万年老脸有点挂不住了。不过当着红尘的面不大好发作,闷哼了一声,没说话。
我也有点不高兴,心想我是给红尘面子,可不是给你这个半调子面子,你抢了我摊位的帐还没算呢,当下道:“既然都是人,我就明说了,程先生,你算卦的摊位可是我的。”脸皮之厚如程万年者,闻言也不免面上一红,大概是因为故人在座的缘故吧。他嘿嘿干笑两声道:“反正你也没来嘛,六弟,你这阵子去哪了?”却听红尘一笑道:“我自然是在红尘之中了。”汗,我最头疼打机锋了,既然程万年已有惭愧之意,我也就没再追问,忙着跟一边坐着的司徒雪套近乎,不过她基本不搭理我。
程万年看起来也有类似苦恼,一边张罗着点菜,一边问:“这小女娃是谁啊?看起来也是堂堂正正仪表不凡啊。”
“这是我的师侄。”
“啊,是无量寺烈火大师的高徒么?难怪,令师可好?”
“家师好的,前辈费心。”司徒雪答道。
我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心想二十年前难道不是你们一帮人在风火谷和正派一场鏖战么,怎么现在倒像是老朋友一样的嘘寒问暖?我这人心里本来就藏不住事,这一琢磨脸上就显出来了,红尘和蔼的问道:“怎么了李克,有话就问,这不是你的风格嘛。”
“那我就问了,”我清了清嗓子,先拣最主要的问道:“你们是不是一共九个人?号称什么…”没等我说完,红尘就接道:“不错,九君子。”我一呆,没想到他这么痛快就承认了,倒是程万年面一变,
言又止,司徒雪也用心的听着。
“您这么年轻,怎么排名比言辰还往前?”
“呵呵,”红尘笑道:“我们是以入门先后为序,早在我七岁时候,大哥就来无量寺找到我,这也是宿命使然吧,三哥自然又比我早得多了。”程万年唔了一声,不置可否。
排行什么的都是小事,我最关心的在后边,我深一口气,试探
的问道:“那二十年前风火谷一战,您二位都参加了?”红尘摇摇头:“我当时年纪尚幼,二哥和三哥在别处另有要事,所以没有参加。”
“您行六,程先生行三,那霓裳是?”程万年终于忍不住然变
,霍地站起身来,把刚上来上菜的服务员吓了一跳,手里的盘子啪的一声摔在地上。
红尘微微一笑,面不改的道:“她是七妹。”二十年前风火谷一战,一直是正派中隐而不宣的秘密,当
钟家二子钟离巺的新婚
子霓裳(也就是九君子的老七)盗走钟家保藏几百年的啮魂珠和惊神鼓,正派几十名顶尖高手追至风火谷一场大战,我当
在赶尸人的老家言家集曾听言大鹏提到,风火谷一战除了他们老大闭关未出,还有其他三人也没参加,看来就是排行老三的程万年、老六的红尘和一个不知名的二哥了。而当时参战的,除了老九言辰怕见他老爸溜走之外,其余以四人之力轮番会斗包括我老爹在内的几十名正派高手,居然也不落下风,最后正派中人心急宝物下落,不惜一拥而上,惨胜之下,除霓裳逃回谷中之外,其余三子战死,却也始终没能再得到啮魂珠和惊神鼓的下落。当然,谁也不知道,啮魂珠现在在我的右眼里了,唉,一想到这个就觉得别扭,我有一个鬼眼已经够可以的了,这东西在我身体里也不知道有没有啥副作用。(详见注册
师第一部之赶尸人家)程万年站在桌前,瞪着一双眼睛,有点不知所以的看着红尘,张口结舌说不出话来,红尘笑道:“三哥少安毋躁,这小兄弟与我们颇有渊源,知道些旧事也无妨了。”程万年气鼓鼓的站了半天,终于还是长叹一声默然坐下。
我心中实在是很多疑问,连忙问道:“那你们为什么要派霓裳偷走啮魂珠和惊神鼓?”红尘没答话,却饶有意味的看着我的眼睛,看得我心里一阵发慌,不会吧,啮魂珠在我右眼中一事,只有我老爸老妈知道啊,可是看他的意思,好像什么都知道的样子。
这时服务员已经把摔碎的盘子收拾走,又上了一盘菜来——清蒸鱼。方才这一席话倒是不怕服务员听到,我们这几个人有算命先生、和尚、美女和帅哥,估计他八成会以为是哪个剧组吧。
程万年好像巴不得菜赶紧上来,省得红尘再说下去,连忙举筷道:“来,先吃菜,先吃菜。”司徒雪皱眉道:“我师叔怎么能吃荤啊。”程万年一拍脑袋:“唉,看我这记,刚才点了素菜的,可惜给摔了,我让他们再加一盘。”我顺口道:“无所谓了,酒
穿肠过,佛祖心中留嘛。”红尘忽然道:“李克,你以为这两句话很洒
么?”这故事很短,红尘的讲述也很平静,可是我听完之后只觉得一阵血气往上撞,为了众生
命,可以放弃自己毕生修行的准则,这看似矛盾的冲突,却又奇妙的统一起来,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这才是最慈悲的佛
啊。
红尘道:“听完这个故事,希望你能明白,这世上有些事情不是用眼去看的,而是用心去体会,和尚也会吃
,好人也会杀人,何况是偷盗?”我点点头,的确,单凭表象有时候无法判定对错,这世上事又哪有那么简单的黑白对错可以划分的?这么说来当年九君子盗宝、与正派剧战等等,倒似乎有另外一层深意啊。可这到底是为了什么呢?让他们不惜与代表天下正道天师钟家冲突?
我正在发呆,却听红尘道:“天道往复,生死轮回,一饮一啄,自在本心。李克,凡事无谓强分是黑白,但凭一心足矣,你记住了!”他顿了顿,接道:“我会在附近逗留一阵子,有时间可以来找我。”
“您在这干啥?”我奇道,没听说这附近有寺庙可供挂单啊。